元妃听他话里有戏,就上前一步,作势道谢,却在袖子下伸出一只手来,悄悄地把一个东西塞到蔡公公手里。
蔡公公是皇上身边第一得用的大太监,办老了事的,自然知道这些嫔妃们的心思。又知道元妃的娘家是贾府,京里有名的富足世家,出手哪能不大方?也就心下了然,随手袖了那东西,自进去回禀了。
水笑天正盘腿坐在炕上,一手托着茶盏,一手拿着茶盖抿了抿水中的浮叶,小啜了一口,就见蔡公公掀帘进来。见到他后行了一礼,方低声回道:“皇上,元妃娘娘来了。”
“哦,”水笑天挑了挑眉毛,心想:这个时候她来干什么?这些日子自己正在暗中调查贾家的事,莫非她得了信儿?只是这件事做得极为机密,倒是看看她打得什么主意。若是来探信儿的,自己倒要及早防备了。
想罢,就抬头说道:“请贵妃进来吧。”
蔡公公乐颠颠地跑过去打帘子,元妃一个人轻轻地进到里面,敛了敛衣裙方低头行礼道:“臣妾见过皇上。”
水笑天见元妃盛装而来,不知道她来的目的是什么,就抬了抬手道:“爱妃起来吧。”
元妃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水笑天仔细打量了她一会,方笑道:“爱妃到这儿坐吧。”说着拍了拍自己身边,元妃忙道:“臣妾不敢。”
水笑天笑道:“这有什么不敢的?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和朕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还拘那些个虚礼干什么?”
元妃无法,只好告了罪,斜签着身子坐在一边,两个人对着眼看了看,元妃忙低了头。水笑天随意地和元妃说了几句,就问道:“爱妃这个时候来,可有什么事?”
元妃忙下了炕,敛衣答道:“臣妾那儿有才出锅的野鸡崽子汤,臣妾又让厨下备了几样清淡的小菜,想着这个时候皇上定是还没用膳,就斗胆来请皇上到臣妾那儿用些,也算是全了臣妾的一番心意。”
水笑天见元妃双肩微耸,眼睫低垂,自有一番楚楚可怜之意,心下也不禁软了,想着元妃这许多年来,一直谨遵宫规,进退有礼,并没什么出头之地。
当下就站起身子,松散了一下,笑道:“也罢,朕也有些日子没到你那儿了,今儿就去看看也好,顺便在你那儿用了晚膳。”
元妃大喜,忙喊来蔡公公服侍着,自己同了荷花跟在后面,几个人迤逦往前行去。到了殿内,元妃吩咐厨房里立即摆上饭菜来。又请水笑天坐了上座,自己在下首相陪了。
水笑天看了看桌上摆着的饭菜:一盘小馒首,一盘春卷。中间一个火锅攒盘,里面沸水正滚着稀嫩的野鸡,还有白色的豆腐若隐若现,间杂着各色的干果。攒盘周围摆着一圈青花瓷的小盘子,里面有各样调料,还有几样清淡的小菜。
水笑天看得食欲大动,伸箸加了一筷子豆腐蘸着调料吃了,只觉满嘴余香,不禁赞道:“好。”
元妃见他称赞,放下了心,笑着回道:“皇上日理万机,一天下来,身子也乏了。臣妾所做的这些,都是清淡爽口的,既然觉得好,就多用些。”
说着站起身子,拿过一个开水浸过的五彩瓷杯,亲自斟了一杯米酒,双手捧着,来到水笑天身边,柔声说道:“皇上,这米酒最能解乏,不妨用些。”水笑天说了声好,就接过来。
元妃握在袖子下面的手紧紧地绞着一方丝帕,眼睛专注地看着水笑天。水笑天却以为元妃怕他不赏这个面子,一笑,就一口干了。元妃方放下心来,忙又给他倒上了。
水笑天吃得惬意,也叫元妃挨他坐了,元妃也自拿了一个杯子,斟了酒。水笑天笑着说道:“爱妃啊,朕有多少日子没来了?”
元妃低了头,眼圈儿红了,抬头时,脸上已是一片明媚,笑着回道:“皇上有些日子不来了,今儿好不容易在这儿用膳,就一定要酒足饭饱,皇上说可好?”
“好好,”水笑天握了握元妃的手道:“还是爱妃理解朕啊,外人觉得做皇帝的什么都好,其实不知道朕心里的苦啊。朕很累很累啊。”
元妃忙给他夹了一筷子凉拌黄瓜丝儿,低声劝道:“这是才下来的新鲜的黄瓜,皇上吃吃看,既可以降暑又可以去心头热,倒是个好东西。皇上既来了,就不要说这些见外的话。臣妾和皇上也是十来年的夫妻了,不像那些新来的,只要皇上心里有臣妾就好。”
水笑天满意地看了看元妃,笑道:“还是爱妃懂事啊,知道心疼朕,自从皇后去了之后,这后宫里就只有你们这几个人能和朕说说心理话了。”
元妃见水笑天杯里已干,又给他满上一杯,殷勤地劝着:“皇上在臣妾这里,有什么不痛快的就全说出来吧,臣妾没什么好的,只盼能给皇上当朵解语花。”
水笑天已是醉眼乜斜,烛光里看元妃时,越发如同一枝新开的牡丹,艳丽芬芳。身上不由一阵燥热,酒意涌了上来,脸上涨得通红。
嘴里道:“爱妃,朕该走了,今晚在你这儿用得很畅快。”说着趔趔趄趄地站起来就要走,元妃忙站起身子,挽着他的胳膊,脸一个劲地往他身上贴着,嘴里柔声儿道:“皇上,看在臣妾殷勤的份上,您就在这儿睡一晚吧。臣妾可是盼您盼了好久了。”
水笑天心里却明白着呢,想着那贾家做过的那些龌龊事儿,欲待要走,身子却不听使唤地动弹不得。水笑天心里暗自疑惑:“朕这是怎么了?区区几杯米酒怎么就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