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外,都是另外一个名字,另外一张面孔,不记得也不新鲜。”他只是问,“你记得什么?”
“记得……坦白说,我只记得我姑姑,她活着,她死。”欧阳离有些无奈,“也许就是因为她,我才忘了好多事。”
“可以的话,把她也慢慢忘了吧……如果想起她只是让你不快乐的话。”雷绍扬语声和目光一样,忽然变得很温柔,“努力记住你现在想珍惜的,以前就不是很重要了。”
“嗯。”欧阳离感激地笑,“谢谢,我会尝试。”然后对他回报以关心,“你呢?你能做到么?”
“大多数事情,可以,我目前接触的一切,包括轻雪,都可以转化为账单上的一个数字。”他语声微顿,“只有一件事,一个人,不可以。”
“谁这么大魅力啊?”欧阳离坏笑起来,“是不是女人?嗯?”
雷绍扬微微蹙眉,没有回答。
看到南烟在一旁打手势叫她过去,欧阳离歉意地一笑,“你坐,我还有事。”
雷绍扬又倒了一杯酒,执杯在手,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她。南烟手里拿着一份单据,自然是在向她汇报正经事。她显得漫不经心的,小手掬起一缕发,无意识地缠绕在指尖。如今的她,放松,快乐。是他一直希望的样子。
跟她的渊源有多久了?如果从她五岁时便算起,那么,就是二十年。如果从她十几岁算起,也有十几年了。多惊人的数字,亦是多荒凉的一段岁月。
她不记得他。
而她却在他心底存在多年。
也好。如她所说,他没有活在阳光之下,不能带给她光明,那么,情愿如此,若即若离。
就算他能够轻易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就算他在黑道叱咤风云,在面对她的时候,他只记得……自己始终是当年那个远远注视着她、深深眷恋着她的少年。
爱,何尝不是件卑微的事情,低到了尘埃里,却是无怨无悔。
有燕江南注资,又有叶绍锋这样认真的负责人,灯火酒店企划案开展得顺风顺水。欧阳离却始终没有什么热情。
以前,她会想方设法多赚些钱,利用物质满足自己。而现在,不需要这样做了,因为现状已鲜少让她焦虑、不安。
这天下午,她比平时回家要早,在厨房里有条不紊地准备饭菜。
切洗完蔬菜,在灶上煲上汤,手机进来一条信息。打开来看,是父亲发的:燕升影视传媒和电视台联手举办了一个选秀节目,后期评委有燕升高层,江南也在其中。晓晓去参加了。阿离,可以的话,最好早一点让她出局,不要让她介入你的婚姻。
欧阳离回复了一个字:好。随后想了想,又回复了两个字:谢谢。
老铁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窗外,轻轻咳了一声,“来客人了。”是秦月来了,鉴于欧阳离对家人的态度,他不知该用什么称谓。
欧阳离顺着他的目光,看到那辆红色莲花,皱了皱眉,走出门去。她不打算把母亲让进门耽误时间,站在秦月面前,脱下围裙,随手递给老铁,说:“有话直说吧。”
老铁为避免客人难堪,欠一欠身,回到室内。
秦月见这情形,只得开门见山:“是这样,晓晓不听劝,跑去参加选秀节目了。”
“然后呢?”欧阳离问。
“毕竟是一家人,你和江南……可以的话,帮帮她吧,她最近心态很不好。”
看着母亲脸上那种虚伪的笑,欧阳离觉得似曾相识。是了,在母亲让她与暴发户的儿子联姻的时候,脸上挂着的就是这种笑容。她似笑非笑的,“好,我知道了。你觉得什么时候把她淘汰比较合适?”
“这……这是哪儿的话?”秦月笑容一僵,“你理解错了,我让你们帮忙,当然是尽量给她个好名次。”
“这样啊,那我就无能为力了。”欧阳离很遗憾的样子,“你还不了解我么?我最看不得她耀武扬威的,何况还是这种狐假虎威。”
秦月忍着气说:“你已经结了婚的人了,怎么还跟以前一样呢?以后你受了委屈能依靠谁?还不得需要娘家人帮衬么?晓晓如果能一夜成名,对于你也是天大的好事。”
欧阳离笑容甜美,“还是不用了吧?除了你们,也没人让我觉得委屈。”
“说来说去,在你脑子里,那些事情就过不去了是不是?”秦月冷下脸来,“说得难听一些,如果没有以前那些事,你现在能嫁给江南么?”
欧阳离也敛了笑容,语气漠漠:“按你这逻辑,我还要感谢你们了?你帮你宝贝女儿抢我的东西,我还得感恩戴德么?”
“我懒得跟你翻这些旧账!”秦月焦躁起来,“我就不应该来找你就是了!就算没有你,我照样能让晓晓成名!”
“你想也别想。”欧阳离轻声冷笑,继而拆穿母亲的虚伪面孔,“你之前跑到这儿来跟我拉家常,就是为了今天吧?你喜欢哪个孩子是你的事,能不能别总想利用我?搞不好可是会弄巧成拙的……比如现在。”
秦月沉默片刻,亦是冷笑出声:“你少跟我危言耸听,也别太看得起你自己。我就不相信,江南会为了你破坏游戏规则。”
“游戏有游戏的规则,我有我的处事规则。”欧阳离想到父亲短信中隐晦的话语,挑了挑眉,“再说了,你了解你宝贝女儿的想法么?谁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秦月笑了起来,“你这算是什么?怕晓晓重蹈覆辙?是不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除了你身边的,这世界上没有别的男人了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