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离走进灯火的咖啡厅,坐到早已等候的燕睿成对面,语气泛泛:“伯父。”
燕睿成温和一笑,“今天这么一看,觉得你跟你姑姑很像。”多了一副眼镜,气质和欧阳可依贴近了几分。
欧阳离摘下眼镜,笑,“我哪儿比得了我姑姑。”
谈及那位才华横溢的已故女作家,燕睿成有些感慨,“走得太早了,是因为什么病?”
“自杀。”欧阳离的语气平静得显得冷酷,“像她那种人,不是身体上出问题,就是心理上出问题。”
“抱歉。”燕睿成明知眼前的女孩不需要安慰,还是出于习惯而道歉。
欧阳离直言询问:“您为什么不阻止我和江南结婚?”
“老爷子发话了,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就打消了干预的想法。”燕睿成并没对她隐瞒任何事,“你的确不是能让任何一位做父母的能够接受的儿媳妇,我不阻止,是不想让江南恨我。”沉吟片刻,他笑,“燕家的人都是一样,一旦认准了什么就死活不放手,那小子尤其如此。”
欧阳离挑一挑眉,一脸无所谓。这答案在今天已经无关紧要,她只是要满足好奇心罢了。接下来,燕睿成又随意问了她几个问题,她回答的同时,细细打量了他几眼,燕睿成一脸正气,不怒自威,哪怕一个小动作都无一丝拖泥带水,虽然如此刻这样温和,却还是会让人怀疑他下一秒就会发脾气。这样的公公,再加上那位凌厉的婆婆……谁嫁给燕江南,日子都不会好过。偏偏,要嫁进燕家的人是她。她强忍着没有叹息出声。
燕睿成本意是想和欧阳离多聊几句,想发现她一些优点,从而能够回家去安抚妻子恶劣的情绪,燕江南却打来电话,请他到公司商议事情。父子俩从来就没有什么需要商议的事情,还不是怕他难为他的未婚妻。他笑一下,道别离开。
晚上回到家里,林越珊神色阴郁地对他说:“听说你去见未来的儿媳妇了?这人就不能早早退休,一闲下来就总做些荒唐事!”
燕睿成和颜悦色的,“老爷子不让管,我有什么办法?再说了,欧阳可依带大的孩子,不见得就像别人说的那么差。”
林越珊听了更气,“老爷子不让你管,可没说让你没事儿就去跟她套近乎!”
“什么叫套近乎?”燕睿成的脸色冷了下来,语声也高了几分,“难道要跟你一样听风就是雨?我就看那孩子不错,怎么了?”
林越珊把手里的茶杯啪的摔到茶几上,冷声笑着,“你看欧阳可依不错是真的!当年你们的校花,又是美女作家,现在红颜早逝,你看到她带大的孩子,能看出不好来才怪!”
燕睿成气得站起身来,“胡说八道!乱弹琴!更年期还有完没完了?”
“没完了!”林越珊毫不示弱地随之站起来,“我绝对不会让那个女土匪进门的!”
“随便你怎么样!”燕睿成拂袖往楼上去,“下个月十六号的婚礼,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不让她进门!”
“那你就等着吧!”林越珊指着丈夫的背影,咬牙道,“你就是棵墙头草!”
“你想干什么?”燕睿成回头,目光锁住妻子,见她一脸笃定,不免有些担忧,“第二次婚礼了,再办不成的话,燕家可就真没脸见人了。”
“把她娶进门来更没脸见人,丢两次人总比丢一辈子人好。”林越珊甩下这一句话,转身去了厨房。
女人的敌人果然是女人。第一次,燕睿成深刻地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是支持儿子还是支持妻子,这是个难题。
夜幕初降。
欧阳离坐在夜总会的角落,一手夹烟,一手端着酒杯,望着台上低吟浅唱的歌手。
乔旭东走进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夜总会里的歌手舞者,是云都市里出了名的一群活色生香,很多男人都是冲着她们来的。而欧阳离,似乎比寻常男人更喜欢欣赏她们,连续很多天了,她每晚都把时间消磨在这里。
他叫服务生取来一个酒杯,走过去,坐下,自顾自拿起她手边的醒酒器,倒了一杯酒,之后问道:“这么喜欢看美女?”
欧阳离默认。
“你比她们好看,每天多照照镜子不就得了。”
“爱美和自恋是两个概念。”欧阳离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又给自己倒满。
“你不像是待嫁的新娘,更像是失恋的人。”乔旭东说,“江南也管不了你,可怜。”
“那你呢?你管得了你的未婚妻嘛?”欧阳离笑容狡黠。她喜欢和男人相处的一个原因,就是能够肆无忌惮地互揭伤疤,她不在意,男人也不在意。
乔旭东装作没听见,和她碰杯,喝酒。
欧阳离笑着抿一口酒,然后吸一口烟,抖落指间的烟灰,低下头,静静聆听歌手在唱的歌曲。正是暖场的时间,歌手唱的都是些曲调悠扬哀而不伤的歌曲。
似是故人来的前奏响起来的时候,乔旭东看向舞台,眼神变得专注。
欧阳离却叫来服务生,简短吩咐道:“切歌。”
台上的歌手似是习惯了老板这种行为,没有现出一丝尴尬,换了一首女儿红。
欧阳离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乔旭东抢在她叫人之前问道:“不喜欢?”
“哪一个人肯到老厮守,我陪他干了这杯酒。”欧阳离念出这句歌词,对他淡淡一笑,“这种调调儿,让人听着难受。”
她的双眼显得特别明亮,似是充盈着泪水,语气很轻很柔软……她醉了。据乔旭东这些日子的观察,早已总结出经验,每当她醉得深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他看看在舞池里相拥漫舞的几对男女,起身做出邀请之姿,话却不怎么中听:“会跳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