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泰熙总算把他的样子看得清清楚楚了,此时的段逸朗,狼狈至极。他全身被打湿,湿漉漉的搭在额头上,唇色不见一丝颜色,脸色更是苍白无比,整个人在寒风中颤抖着,哪见平时风流健硕的样子?
韩泰熙猛地想起刚刚他跳下船时,枪声轰鸣,子弹乱飞,而在她身后的他,却有一瞬间身子一震,该不会?
她猛地坐到他旁边,二话不说就扯开他的救生衣,以电筒的微光一探看,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你……”她的眼眶一热,说不出现在的感觉来。
“没事,像你说的,还死不了。”段逸朗微微侧头,在雨中弱弱地说道。
“我早就叫你别来。”韩泰熙看着那深入肩胛的子弹孔,喃喃地道:“你非要跟来,到底是为什么。”
“傻瓜,我都说了,你在哪里,我就在那里。”段逸朗轻描淡写的说道,幸好他来了,幸好他没上飞机,不然,中枪的或许就是她了。
“你不应该下机的。”韩泰熙抚着那伤口大声说道:“你范不着把自己置在危险之中啊。”她一边说,一只脚勾着快艇上的栏杆,一双手从包里翻出纱布,这些东西都是她必备的,以防受伤。可这是枪伤,那子弹头不取出来,他的危险就多一分。
但是现在这情况,别说取子弹了,他们不被抛出海已经算是一件好事了。
她把湿漉漉的棉花压在伤口上,扯开他的衣服,一团纱布麻利的缠了上去。快艇在跌宕,他们被摔得撞来撞去,足足花了好几分钟,韩泰熙才把那纱布系上,再替他穿好衣服和系上救生衣。
“别说这些了,我没啥力,还是想想现在怎么办吧。”段逸朗虚弱地靠在她的肩上,雨越来越大,不快点离开,他们恐怕真的会葬在这海底。
韩泰熙有点泄气,揽着他的肩膀气愤地道:“还能怎么办,快艇没油了,这么大的风浪,听天由命吧。”若让她知道是哪个混蛋做的,她一定要他碎尸万段,竟然敢阴她。
段逸朗闻言,故作轻松的一笑,在诺大的雨水中和狂风中大声说道:“不怕,就算是死,我们也可以做对鬼鸳鸯。至少不是只有你一人,至少我们还在一起。”
韩泰熙浑身一凛,至少不是只有你一人,至少我们还在一起。听着这最简单不过的话,她心里一股子感觉酝酿开来,酸酸涩涩的,说不清道不明。
活了27年了,在小乖没出生之前,从来都只是她一个人。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住,一个人睡,一个人工作,一个人面对危险,一个人疗伤。
突然间,有个人突然对她说,至少不是只有你一人,还有他,至少他们在一起。
或许,这个男人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痞,那么坏,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混账!
她抬头望天,让倾盆落下的雨水把她涌出的泪冲走,任由浪潮把身下的快艇高高抛起摔下,假如上天就此亡她,有这个人在,她不怕。
第一次,她在心里有了祈祷,有了期盼,希望这场雨快点停下来,那样,受伤的他或许会好过些。
“来吧,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段逸朗见气氛沉闷,不禁张开手大吼道。
韩泰熙看了他一眼,忽然觉得,一切都不再觉得恐惧,一切都不足以为惧。
狂风骤雨,毫不留情地落下,噼里啪啦,黑压压的天空低沉得仿佛要掉下来似的,滔天的巨浪,一浪接一浪的袭来,肆虐翻滚,仿佛要把这海面上所有的生物都摧毁一样。
听着那在狂风骤雨中微弱的嘎吱嘎吱的声音,韩泰熙清楚知道,这快艇已经快支持不住了,随时要散架。她从快艇上拿出一根绳子,把自己和段逸朗的腰紧紧绑在一起。
“你,干……什么?”段逸朗沉沉地靠在她肩膀上,鲜血的流失让他越来越虚弱,脸色也越来苍白,看不到一丁点的血色。
“闭嘴。”韩泰熙搂着他,把绳子牢牢的绑在快艇的钢板铁条上,尽量不让他们抛出大海外,她搂着他说道:“要死,死在一起。”
段逸朗一听,在黑暗中一笑,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死也要在一起。”
又是一个浪潮袭来,把两人高高抛起,又跌坐在艇里,发出一声闷响,在这疯狂咆哮的风雨声中,显得微不足道。
“熙,如果……有命回去,你做我……女人吧。”
“好!”
“小乖,他一定,很高兴。”
“嗯。”
“好困,好冷,我好想睡。”
“别睡,你敢睡我就和妖孽结婚。”
“我不准。”
“那就别睡,和我说话,说说你小时候是怎样的。”
“好。”
然而,还没等他们有更深的交谈,一个足有5米高的巨浪袭来,把小快艇抛了上去,如同玩杂耍一般它重重的抛下。
脆弱的快艇终于终结它的使命,重重的摔在海面上,支离破碎,归于沉寂。
遥远的g市,段家大宅,韩帅从噩梦中尖叫着醒来,大声哭喊,把段国华夫妇都引了过来。
“宝贝,心肝啊,这是怎么了?做噩梦了?”梁美茵打开房间的灯,看见坐在床上的韩帅满脸泪水,不禁心痛的搂着他问道。
“爹哋,妈咪,呜呜,我要爹哋妈咪,呜呜。”韩帅哭的竭斯底里,梦中,他的爸妈都不要他了,在迷雾中越走越远,任他怎么呼喊怎么哀求,他们就是不理他,一直走一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