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雁南飞,微雨缠绵,又是一年秋风起。这一日,林如海陪着贾敏去效外秋游,回府后贾敏便觉身子有些不爽,翌日起床后只觉身子懒怠,而且胃口半点也无,见了饭菜便有些呕酸,心里便暗暗地喜悦,思忖着莫非自己有喜了不成?
便命贴身大丫鬟秋叶去请林如海过来,正在书房的林如海听了秋叶的禀告后,忙将手中的书本一丢,急急地赶了过来。
见贾敏倚在床前,脸色微倦,脸上掩不住的喜悦:“敏妹,为夫听说你没胃口,难道是有喜了,得赶紧请个郎中来瞧瞧!”
倚着软榻正阖眸养神的贾敏见丈夫急匆匆的样子只觉好笑道:“海哥,还不知道是不是呢,你便急得这个样儿!”
说着立起身子,林如海近前来扶着她道:“为夫看十有八九象,这下好了,想我林家本就人丁单弱,总算老天怜恤,要是真有了,你可是我林家的大功臣呢!”
一席话说得贾敏嫣然一笑,秀美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红云,心里欣慰无比,神情充满着憧憬。
用罢午膳,城东有名的李郎中被秋叶引着来给贾敏瞧脉,细细地诊了一番,瞧罢走出房来,林如海忙跟出来问道:“先生,内子可是喜脉?”
李郎中瞧了他一眼,捋须不语,脸上兀自沉吟思索。林如海不也打扰,静静地等候着李郎中的回答。
半晌,李郎中方转向林如海道:“尊夫人的身子,血虚宫寒,肝气郁结,此时天气转凉,一应热毒积在心里难舒,故晨会有呕吐症状,但并非是喜脉!”一面兀自沉吟着。
林如海脸色一变,听李郎中的意思似乎情形不太好,忙道:“那便如何调理呢?”
李郎中眉头一拧道:“夫人的身子宫寒严重,一时半会急不得,得慢慢地调理,徐徐渐近,我先开个方子,尊夫人先服着看看,如果对症,再作打算,林老爷你看可好?”林如海只得颔首。心里却是蓦地一沉,早起的那份喜悦和希冀此刻化为了乌有,忙引着李郎中去了书房。
二人在外间的一番对话,贾敏听在了耳里,表面上虽不露声色,但暗里更添了心事,虽林如海百般劝慰,但终难解心结。
转眼半年过去,服了李郎中的药却不大见效,贾敏的肚子依旧平平,林如海虽不说什么,但贾敏心里却是焦急如梦,悲苦不已。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自己不能因了私心而让林家绝后啊,经过再三考虑,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委婉地劝说林如海纳妾经继林家香火。
看着贾敏脸色微微憔悴,如水的眸底闪过一丝痛楚,林如海握了她的手道:“敏妹,莫再说这种傻话,为夫娶你的时候说过什么话了吗,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我林海定不负卿,虽说林家人丁子嗣单薄,但为夫也想过,林家几代单传,父亲在世时也因子嗣之事纳过几房妾室,便终是难如人意。这也是天意,想来这也是林家的定数罢!强求不得的,为夫不是那等庸俗之辈,所以你大可放宽心!”
一席话说得贾敏心内感动不已,眸窝湿润,两颗汩珠滴落腮边:“可是,为妻不能为林家传宗结代,以后九泉之下怎么对得起林家的列祖列宗呢?你还是……”
话未说完被林如海打断,林如海搂了她在怀低声抚慰道:“不关你的事,有为夫呢,和敏妹你无关!你且把身子养好了,别的什么也不要想!”
有夫如此,贾敏还有何求,林如海为安贾敏之心,也暗里四处访寻名医,但半年过去,终是无效验。心内越发觉得是天意如此,心中虽遗憾,但那份执著便也渐渐地淡了。
转眼春暖花开,柳绿桃红,春光明媚,夫妻二人徜徉在府中那片花海间,看蜂缠蝶舞,百花争艳,赏花品茶,阵阵花香迎风袭来,二人笑语盈盈,其乐融融。
这时管家林安来报:“老爷,外面有一位客人要见您,说是您的故交!”
“故交?”
林如海忙起身,满面诧异,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这位所谓的故交为何人,不觉向贾敏点头道:“敏妹,你且坐着,为夫去去便来!”贾敏抚着一株海棠,向林如海含笑点点头。
客厅里,一位身材清瘦的男子正负手而立,看着客厅中挂着的一副山水林泉图。此人看背影骨格清瘦,一身宽大的灰色长袍显得飘逸洒脱。林如海看着对方的背影,半天不认识,便郎声道:“不知阁下尊姓高名,有何事造访敞府?”
来人转过身,笑呵呵地道:“海兄,怎么,连老朋友也不认识了?”
见此人与自己年纪差不多,骨髓清奇,面容清瘦,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度,但一双眸子却是清亮如星,犀利如鹰,此时正笑着看着自己。
林如海一拍额头,呀地一声倏尔大笑,忙几步跨近前握住对方的手:“原来是贤弟你呀!”对方也上下打量着林如海笑道:“海兄一向可好,你我可是好久没见面了罢!”
林如海一看大喜,来者竟是自己的莫逆知己展无尘,此人生性不羁名利,自几年前与自己邂逅,二人相谈甚欢。展无尘言语不俗,见解非凡,但却是萍踪飘忽,喜欢在江湖上游历行走,如野鹤闲云,四海留踪。林如海只知他身世显赫,对方似乎不愿透露自己的身世,林如海也乐得不问,但并未因此影响二人的相交。
林如海一面让座一面吩咐下人去倒茶,看着对方道:“两年前一别,贤弟便萍踪四海,神龙见首不见尾,想见也不知你的行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