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蛮仍想申辩,水溶一皱眉:“你们俩既然彼此袒护,争着受罚,那本王这次便网开一面,”说着向小蛮一挑眉:“罚便免了,但以儆效尤,到晚膳前不得进食。”
黛玉一怔,这是哪门子的责罚啊,不给饭吃?
正愣怔间,水溶长眸扫向她,微微眯了眯眸子:“既然潇湘姑娘想领罚,那晚上待本日想出如何处罚来再说!”说罢蓦地转身,飞起的袍裾昭显着那份霸气和倨傲。
望着水溶飞扬的身影,黛玉微微松了口气,看看旁边的小蛮不觉有些歉疚:“小蛮,是我不懂府里的规矩,连累你受苦了!”
小蛮却由衷地道:“姑娘莫要如此,是小蛮忘记了向你讲述这些忌讳了。不过王爷此次已经算是从轻发落了呢,要知道,以前也有人不懂这个规矩摘了菊圃的花,王爷震怒,不顾任何人求情,打了那个丫鬟二十板子后,还给撵了出去!”
说着抚了抚心口,状甚欣慰道:“王爷对我已经是法外开恩了呢,是看在姑娘的面子上哩,一天不吃饭没什么的,我能挺过去的,姑娘放心好了,你不必自责的!”
说着复又担忧道:“只是不知王爷会如何责罚姑娘,姑娘可要做好准备!”一面忐忑不安着,黛玉心内一热,忙道:“没关系,做错了事便要承担处罚,不管什么样的责罚我都会承担的,小蛮放心便是!”
一面复道安慰着她:“此次王爷从轻处罚你了,想必也不会苛责于我罢!”小蛮点点头,想了想脸上浮起一丝天真的微笑。
二人往回走,黛玉好奇地问道:“这是何时定的规矩?”
小蛮摇摇头:“我也不清楚,自我来府里,便有这个规矩了,所以阖府上下均知道,所以,每年菊花开得再好,也没人敢折,只得远远地看看。”黛玉点点头。
用罢晚膳,黛玉婷婷来到了书房,想了一路,不知水溶会如何责罚自己,胡思乱想着已到书房,轻移莲步慢慢走了进去。
水溶早已坐在椅中,此时正襟威坐,目不斜视正看着什么,听到黛玉的脚步声,也并未抬头。
黛玉只得悄悄地走到自己的小书案前,觑觑水溶的脸色,英眉微拧,但神情看不出异常,不觉心内微微一松。顺手执起案上的一份文书来,装作认真的样子看着,眸子却留意着水溶的一行一动,等待着水溶主动开口。
水溶看着手中的奏表,眼角的余光却丝毫未漏下黛玉的细微表情,半晌,放下手中的文书,转向黛玉,一双长眸锁定那张清丽的容颜。
黛玉感觉到对方投过来的视线,不觉一蹙眉,见水溶仍自沉默盯着自己,黛玉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为避免尴尬,只得轻声道:“不知王爷如何责罚潇湘,今天的事,实为潇湘之错!”
水溶心内蓦地闪过母妃的容颜,那张温柔秀美的脸,始终是微笑着的。菊花是母妃喜爱的花,曾经府里有人不懂规矩擅自折了,被自己重罚过,但潇湘?
眯了眯长眸,一挑眉:“你觉得本王如何惩罚你才算不过分呢?”
黛玉微垂着眸子:“潇湘不知,但无论王爷如何责罚,潇湘也无怨言!”语气柔婉,却说不出地凛然。
水溶冷冽的眸子慢慢地柔和了下来,盯了黛玉半天,突然道:“既然采花,想必你也很喜欢菊花,不知本王猜得对不对?”一句话倒令黛玉一怔,她猜不透水溶话里的意思,水眸闪了闪,点点头。
水溶长眸蓦地光彩迸射,嘴角扯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即然喜欢,那便赋首菊花诗,算做是本王对你的惩罚,如何?”说罢墨眸波光潋滟,看着黛玉。
黛玉长吁一口气,微微浮现出一丝笑意,一时并未考虑太多,轻声道:“王爷此话当真?”
水溶眸子一眯:“本王何时说话不算数了,半柱香的时间为限,如果做不出来,那便要和小蛮同样的惩罚!”说着执起书案上的茶盏,微微抿了一口。
黛玉水眸一闪,轻启樱唇:“也要禁食吗?”
水溶眉梢一挑:“本王向来赏罚分明!”黛玉微微一笑:“一言为定!”
水溶唤进墨雨找出一支梦甜香燃了,黛玉铺好宣纸,看了看水溶,问道:“王爷,可以开始了吗?”水溶微微颔首。
黛玉眸底闪过一丝慧黠的笑意,水溶的这种惩罚方式,正合她意,巧得很,这菊花诗,当日和姐妹们同做时,她一个人便做了三首,而且首首夺魁,此时正好应景。
但又不好如此容易地赋来,于是佯装苦苦思索的样子,水眸望着外面溶溶的夜色,可是心却翩飞如蝶,思绪潮涌。大观园的时光,是自己人生中最快乐的罢,姐妹们整日里琴棋书画,赏花玩景,闺阁中轻松快乐,无忧无虑,自己虽寄人篱下,但姐妹间的关心至今仍是自己心底柔软的一隅。
还有宝玉,性子温柔,对自己是最好的,他的陪伴令自己在贾府七年孤苦的日子不再觉得孤单。只可惜韶光易逝,快乐如流年飞度,世事无常,转眼间树倒猴逊散,繁华落尽,一切成昨。
水溶眯起墨眸看着黛玉,见她陷入沉思中,似有些心不在焉,神情有些怅惘和失落。
他摸不透她在想什么,一时有一股子冲动想开口问寻,如此灵秀的女子,凭着感觉他觉得她应该是有才情的,故才借机试探试探,没想她竟并不拒绝,心里反倒有了一份期待。
对于她,他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那双熟悉的水眸令他想到了七年前,他已然断定,她便是那个小女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