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浑浑噩噩地重又陷入昏睡之中,紫姑试了试她的额头,吁了口气,回首看了看柳萤仍候着便道:“柳萤,这儿有我守着,你去睡罢,你们一路劳顿,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王爷要问,一切有我呢!”
见柳萤看着黛玉不动,紫姑复笑着挥挥手:“去罢!我已经睡了一会儿,你一个女孩子家,身子骨也禁不得,快去罢!”柳萤方转身退下,想了想,转身向水溶的书房走去。
书房内,水溶手执汤匙,正优雅地吃着百合杏仁糯米粥,旁边柳晏正一脸严峻地向他说着什么。水溶慢慢地咀嚼着,不置一辞,只是脸上的神色越见冷峻。
须臾用完,柳晏便扬声道:“墨雨!”随着声音一个小书童打扮的小厮走了进来,柳晏示意,墨雨近前将托盘端了下去。
水溶轻轻地撷了撷嘴角,往后靠在宽大的檀木椅上,后背是软软的靠垫,嘴角扯起一抹嘲弄,随即一敛,长眸越见阴鸷,目光冷峻:“这么说,荣府是在宝玉成亲当夜便被抄了的,是他带的头!”
柳晏点点头,脸色郑重:“是!南安王带着圣旨,是由顺亲王宣的旨,当时那些吃喜酒的宾朋全傻了眼,好好的喜事被搅散了,听说那贾宝玉才苏醒过来!”
看来是自己刚离开,锦衣军便到了。水溶长眸一闪:“宝玉现在情形如何?”
柳晏道:“不清楚,只听说自成亲以来一直神志不清,浑浑噩噩的。如今只怕也好不到哪去,殿下也在刑部当过职,刑部的大牢你再清楚不过了,进了那里,不死也得扒成皮!”
水溶微微眯起眸子,他何曾不清楚,刑部的事他是最明白不过,只要进去,即使不用刑,那里的条件阴冷潮湿,也够个人受的,一个好人进去不消几天便不成人样子了。贾府人等均是安享富贵骄侈之人,那种苦和罪可以相见。
猜出中水溶心中所想,柳晏眉一皱,轻声道:“殿下,贾家的案子,现在交与南安郡王负责,不过案子还未定性,臣只听说上面抄获时的罪名是重利盘剥,逞纵下人,***子。可这里面应该是有蹊跷的,要知道,京城里的候门贵府,哪家不是如此,若细追究起来,谁家没点事儿?算不得什么大事,何至于到了贾府便如此严重?这几项罪名,稍微申斥便是了,不至于闹到抄没的地步,当今圣上仁德之君,对待臣下也是宽厚体恤的,此次如此严重,想必另有目的!”
水溶长眸猛地一睁,一道寒芒扫过柳晏,深邃的目光中看不出情绪,微微上扬的唇角却是掩饰不住地嘲讽。看着案上的一份折子,不动声色地道:“哦,那依先生看,这里面会有什么蹊跷呢?”
柳晏却微微一笑道:“臣愚笨,猜不出,也没那个胆子,不敢揣测圣意!”
水溶笑不丝地正要出言,却听到外面传来柳萤的声音:“王爷!”
水溶看了柳晏一眼,柳晏会意,行了个礼缓步退下。柳萤轻盈地走了进来:“王爷!”
水溶恢复了方才的冷峻,慢条丝理地道:“那女子可醒了?”
柳萤道:“没有,方才紫姑把药喂下去了,只怕还要再等会子呢!”
嗯,水溶瞳眸眯了眯,微一沉吟:“不早了,你和月下全下去歇着罢,记得明日随本王去刑部!”“是,”柳萤遵命,转身退了下去。
时光如流,夜一点点地过去,黛玉的烧,终于在凌晨之前退了下去。
懵懵懂懂地睁开眸子,感觉身子仍有些酸软,强支撑着打量四周,这是什么地方?
周围的摆设精致不俗,但是很陌生,不觉讶然,抚着额头细细地想着,自己从高处坠落,似乎身子撞到了什么,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而此刻自己安然无恙,莫不是被人救了?看来上天有好生之德,自己竟然捡了一条命。一定是这样的!那种地方那个时候,会是谁如此凑巧救了自己?
正呆怔着,外间的紫姑闻讯起身,披着衫子轻盈地走了进来,打量着黛玉,明眸中掩饰不住地欣喜:“哟,姑娘醒了?”
见面前的女子身量窈窕,俏生生地模样占尽风流,一双明亮的眼睛顾盼生辉,眸子精光莹透,举止有如凤姐般干练利落,透着一股子爽朗。
此刻不掩饰脸上的欣赏打量着自己,黛玉微微一笑:“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虽不知自己如何来到此处,但与眼前人绝对有干系,谢是没错的。
紫姑倒爽朗地笑了:“醒了就好,谢就不必了,你该谢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黛玉微微惊愕:“那能否告知恩人的贵姓高名,小女子好当面致谢!”紫姑笑意晏晏,为黛玉倒了一杯热茶:“这里是北静王府,救你的,自然是北静王爷了!”
北静王府?王爷?
黛玉捧着茶的手微微一颤,神情有些愣怔。这个名字,她再熟悉不过,从前,宝玉便是北静王府的常客,还记得宝玉曾将北静王水溶赠与他的一串香珠转赠给自己,自己当即掷还不取。没想到,兜兜转转,自己此刻竟是身在王府,还被北静王给救了!
见黛玉怔着默然不语,紫姑打了个哈欠,眉角风韵流转:“我叫紫姑,以后直接称呼我便是了!罢了,你的身子虚弱得很,先在床上歇着,一切等天亮了再说!”
一面向外面看了看,外面微微透出黎明前的熹微光亮,关切地道:“丫头,躺下继续睡罢,离开亮还得会儿子呢!”
黛玉感激地点点头,遂复躺下,虽身子有些酸软,但脑子却清醒了,又见紫姑守在一旁更是不忍,躺着更是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