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舟连忙说:“我们不是亲眼看见上官被砍掉头之后,也变成了刑天了吗?”
邢队皱紧了眉头,回过头去看了看洞外。司空在洞口点头,他沉默了一阵:“你们确定和白花有关吗?”
“我猜测,白花是传染源。”叶不二继续分析,“所有碰过它的人,都会被孢子寄生,在身体里生长。刑天会砍掉他们的头,传染就算完成了。”
白小舟插嘴说:“如果他们的头没有被砍掉就死了,超过一定时间,长在他们身体里的花就会开出来,继续充当传染源。”
邢队的眼神有些阴沉,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人都死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良久,他阴郁地说了这句话,问:“你们对这些雕像怎么看?”
叶不二去看观察那些石雕去了,白小舟闲不住,也想去看。在站起来的刹那,忽然一个踉跄,又差点儿摔倒。她觉得有些不对,双脚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吸住了,无法动弹。她回过头去,看见骨灰全都会聚在自己的脚下。
不可能啊,她明明很小心,没有踩到骨灰啊。
那些骨灰仿佛有生命,像蚂蚁一样爬上她的双腿,一直往上蔓延。她失声尖叫,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骨灰一瞬间便包住了她的身体,她仿佛又变成了那个远古的女孩,她取下脖子上的木制佩件,一口吞了下去,然后整了整衣冠,缓缓地坐在石椅上,闭上了眼睛。
“小舟,快醒醒!”
她尖叫着睁开眼睛,看见叶不二担心地看着自己,她粗重地喘着气,浑身都是冷汗:“发,发生什么事了?”
“我还想问你呢。”邢队说,“只看见你闭着眼睛乱号。”
白小舟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低头看脚下,骨灰都还在原地,脚虽疼,却还是能够移动。
难道,她真的能跟死者交谈吗?
叶不二和邢队继续寻找机关,司空原本在外面放风,见毫无进展,也进来帮忙。白小舟乘三人不注意,假装俯下身查看伤口,然后在骨灰中一阵乱摸,竟然真的摸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连忙拿起来,塞进袖口里。
奇怪,之前邢队找得那么仔细,怎么就没发现这块木牌?
忙活了一阵,众人都有些泄气。司空说:“邢队,不如我们先回去,向上峰报告这里的情况,请上峰派专业人士处理。”
“你是要半途而废?”邢队瞪了他一眼。司空皱眉道:“邢队,我知道你完成任务的决心,不过这些事情是不是应该由考古人员来做?我们对这个遗迹的历史一无所知,这次来,说难听点儿其实也只是探路。就算耗在这里再久,也没用。”
叶不二表示同意,插嘴道:“考古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好的,有些人花了十几年都没挖出什么好东西呢。”
邢队沉默不语。
“邢队……”司空还想说什么,邢队举手止住:“我听你的,我们先回去,将这里的事情上报。”
叶不二转身来扶白小舟,白小舟低声说:“我不想走,我还没有找到爸爸。”
“你爸爸不一定在这里,要是在,看到你有危险,他早就出来了。”叶不二安慰他,“我们还是先回去,别的再从长计议。”
白小舟虽然有些不愿意,却也没有再反对。叶不二搀扶着她往外走,刚到出口,叶不二忽然身子一软,摔倒在地。白小舟大惊,回过头去,有某样东西迎面而来,打在她的锁骨处。她深吸了口气,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人抽光了,天旋地转,脑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司空和邢队拿着麻醉枪,脸色阴沉。
她太大意了。
司空走过来,从她袖子里拿出那块木牌,又从她背包里拿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玻璃盒子,将木牌小心翼翼地放进去。
“对不起。”他说,“我们必须带这件东西回去交差,你们先在这里等一阵子,我们回去之后立刻叫人来救你们。”
他从自己的包里拿出几瓶水和几袋压缩饼干,放在白小舟身边,爬了出去。他们害怕将石像移回原处之后会造成石室缺氧,只搬了一块大石头将出口堵住。
司空还是有些担心,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邢队说:“我要是你就速度快点儿,早点儿回去早点儿叫人来救。”
司空没说话,跟着他往外走,就在快要走出花园的时候,他步子忽然一顿:“邢队。”
“怎么?你想回去把他们放出来?”
“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圆形的台子,看起来像一个养鱼的小池子。司空绕到池子后面,脸色大变:“邢队,快来看!”
邢队连忙过去,看见地上躺着一个军用背包和一套迷彩服,还有一张人皮。
两人互望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惊讶和恐惧。
邢队俯下身,将那张人皮拿起来反复看,看到脸部的时候,脸色骤变:“这不是司徒吗?”
两人再次对望,气氛有些诡异。
“邢队,司徒不是我们队里的人,他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我也不知道,他的资料是机密。上峰只是说,派个懂考古的人来协助我们。”邢队顿了顿,眉头深锁:“难道……他根本就不是司徒?”
司空沉着脸说:“他伪装成司徒混进我们的队伍里来,也是想要那件东西吗?”
“有可能,那件东西如果真如传说中说的一样,将会成为一件可怕的武器,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得到它。”邢队看了看四周,“此地不宜久留,赶快走。”
二人刚要动身,忽然一个人从瓦砾堆中跳了起来,朝二人开枪,二人毕竟实战经验丰富,反应迅速,身子伏地,转身一滚,便躲在了障碍物的后面。
“南宫,你要干什么?”司空大喊,“你要杀了我们吗?”
“我知道你们拿了那件东西。”南宫朝二人所在的障碍物开了几枪。“把东西交出来,我就让你们活着回去。”
邢队大惊,怒吼道:“他妈的,你被谁收买了?”
“别傻了,邢队。我们在这里拼死拼活,队友死了这么多,结果怎么样?东西拿回去,是上边的功劳,我们还不是只能拿那点死工资?”南宫的面目有些狰狞,“邢队,你说,我们的工资和补贴,有多少年没涨了?他妈的,什么都涨就工资没涨!我和我妈还窝在几十个平米的小房子里,我未婚妻为了这个要跟我分手!这种日子我一天都不想过了!邢队,把东西拿出来,黑市上能卖不少钱,我们三个平分,怎么样?”
邢队检查自己的弹夹,已经没有子弹了,他看了看司空,司空的子弹也所剩无几。
“邢队,司空,怎么样?考虑清楚没有?”
邢队朝司空使了个眼色,大声道:“别开枪,南宫,有话好好说!”他将手枪小心地放在南宫能看到的地方,举起双手,缓缓走了出去:“南宫,我们认识五年了,你一直是个正直的人,怎么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
南宫冷笑:“正直?就因为我正直,所以现在才活得这么惨。我未婚妻不要我了,邢队,你知道吗?她不要我了,就因为我买不起新房子!”
“这样的女人,不要也罢。”邢队安慰他说,“一个能够为了钱离开你的女人,你能指望她一辈子跟你?”
南宫脸上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看起来特别狰狞可怖。邢队觉得他已经不正常了,难道因为未婚妻离开的事情,他受了太大打击,已经疯了吗?
“只要我有了钱,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南宫狰狞地笑了,“邢队,嫂子还病着吧?你儿子要出国留学,你也缺钱不是吗?我们把那件东西拿到黑市上卖了,远走高飞,他们只会当我们死在这里了。”
乘着邢队跟南宫说话拖住他,司空从重重叠叠的断壁残垣慢慢绕到他身后去,想要将他一举擒获。
这个时候,邢队却看见他脸上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动,就好像皮肤下有一条细细长长的虫子在游走。他深吸了一口气:“南宫,难道你……”话音未落,他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南宫的身后,手中拿着一柄砍柴刀,刀刃磨得贼亮,闪烁着冰冷嗜血的光。
是刑天!
那刑天肚脐上的嘴唇往两边一咧,像是在嘲笑,眼睛里满是讥讽的味道,对准南宫的脖子,举起了砍柴刀。
“南宫,小心!”他大吼一声,脑袋一热,想也没想就扑过去,将南宫往旁边一推。砍柴刀落了下来。
然后,他听到血肉模糊的声响,鲜血四溅,将他的浑身染得通红。
邢队以为自己死定了,但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脑袋还在。再看那个刑天,他的手臂被砍断,鲜血从他的断臂处涌出来。他嘶吼一声,回过头去对着背后那人举刀就砍。那人手中拿着一柄断剑,断口处有光芒射出来,将它补成了一把完整的剑。拿剑的青年一跃而起,迎头砍下,从刑天断裂的脖子入手,一直劈到胸口,鲜血四溅,如一蓬血雾,将邢队和南宫淋了个透心凉。
刑天哀号一声,直挺挺地倒下去。青年一脚踏在尸体上,将断剑扛在肩膀上,嘿嘿笑道:“战斗力只有五的渣,被我一剑就撂倒了。”
南宫回过神来,正想跑,后脑勺一凉,被一把92式9毫米手枪抵住后脑。一个阴沉的声音在后面说:“放下武器!”
南宫皱了眉头,迟疑半晌,还是将手枪丢在地上。那人一脚将枪踢出去老远,拿出一只手铐,将他铐了起来。
一个年轻女人大摇大摆地走过来,看了看瓦砾堆:“那边那位躲起来的,可以出来说话。”
司空只能出来,手中还端着枪。女人也不理他。邢队回过头,看到那个将南宫铐起来的人,惊道:“司马凡提?”
“邢敏安。”司马凡提将南宫推到一边,“这个遗迹归我们051调查,请问你们是来做什么?协助我们?”
邢队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们也是听令行事。”
“听令?谁的命令?跟我们的上级沟通过了吗?”司马凡提冷着脸,毫不退让,“为什么我们没有接到任何消息?”
“司马,这件事不是我们能够处理的。”邢队说,“你让我们安全回去,然后再让上边的人自己去解决,怎么样?”
“让你们平安离开没问题。”龙初夏说,“东西必须留下。”
邢队和司空的脸色都有些变,龙初夏笑道:“其实我们跟着诸位很久了,诸位的一言一行我们都看在眼里。包括你们伤了我们的人,把他们关在地下室。我很想请问诸位,你们这种行为算什么?”
二人脸上浮现一丝愧疚:“我们也是迫不得已,他们很安全。”
“很安全?你们怎么就知道地下室很安全?”龙初夏咄咄逼人,“如果他们出了意外,你们就是杀人凶手!”
“老师……”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众人回头,看见一个光着身子的人站在一根断了半截、仍然矗立的石柱子后面,不敢出来。
众人脸色大变,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你怎么在这里?”
“小舟,快醒醒。”白小舟被人摇醒,觉得浑身的肌肉都很酸麻无力,脑袋痛得快要裂开了:“不二?”
叶不二将她扶起来,让她坐在椅子上,然后从兜里拿出一只鼻烟壶来,放在她鼻子下面,让她闻了闻。她只觉得一股强烈的香味冲进鼻孔,猛地打了好几个喷嚏,脑中顿时一片清明,肌肉的酸麻感也在渐渐消退。
“浑蛋!那两个浑蛋!”白小舟大声咒骂,“我们救了他们,他们居然这么对我们!真是好心没好报!”
“别埋怨了,埋怨也没有用啊。”叶不二把鼻烟壶放进兜里,“来,我背你出去吧。”
“洞口不是被封死了吗?”白小舟总觉得那个鼻烟壶很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