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齿深深交/缠,两棵木棉树在夜风中唰唰作响,偷窥到这幕的它们,是在微笑么?
时光似乎静止,彼此心里除开对方,什么都容不下。
不再是青涩稚嫩的少男少女,然而这一刻,他们却比经历生命中的初吻更投入,更专注。
一吻泛滥。
情思悄起。
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到怀中人的呼吸越来越难,古晟锦这才松开,黑曜石般的眸子分外清亮。
不敢抬头,双颊绯红的莫九九心跳如鹿。
四周静悄悄的,除开风穿叶落的声响,再也听不到其他。相拥的躯/体停留在暗影中,恍若与世隔绝。
一片青黄各半的落叶调皮滑过眼际窜落在毛茸茸的外套领口,本能闭眼的莫九九从梦境般美好的宁静中醒来,慌忙倒退两步,浅梨涡里飘逸出几分动人的羞涩,闪闪躲躲的眼睛像两颗无处安放的星星。一缕发自内心的笑容浮动在嘴角,忍住内心对自己冲动行事的追问,表面风平浪静的古晟锦率先打破沉默:
“为什么非要来这里才肯听我说话?”
“唔…”定定如春水般荡漾的心神,莫九九再次仰头,声线格外温情:
“这儿原本是所小学,后来与另一所小学合并,搬走了。据说这爿要新建,可是市政府迟迟没有动作,不过对我来说倒是好事,因为我的小学是在这就读,而且…”顿了顿,她转身缓缓走向两棵木棉树,充满抬手感情的抬手摩挲它们的树干,继续道:
“它们是我的好朋友,从小到大有什么不开心,我就趁晚上偷偷溜进学校,把心事都告诉它们。”
唇角轻扬,古晟锦同样抬头,温声如棉:“原来如此。它们都听了你什么心事?第一个暗恋的人?”
嗔怪的噘噘嘴,手指依然停留在树干上的莫九九啐道:
“拜托,我才不像你那么早/熟多/情。我跟它们说的大多数是些不开心的事,像小时候跟谁谁吵架啦,谁谁谁又不跟我玩啦,我上课举手老师都不叫我回答问题之类的吧。上高中之前它们都是我最好的听众,后来遇到兰溪来的次数就少了。不过,有时间我还是经常来看看它们,就像看望自己的老朋友。是不是觉得我特傻,好好的一小孩跟树做朋友?其实,我的朋友一直比较少,尤其是小学到初中…”
想起上次醉酒送她回来后雷傲说的那几句话,心蓦然一紧,他走上前拉住她坐在铺满落叶的石阶上。
见素喜洁净的他毫不介意的坐在布满灰尘的地方,莫九九奇怪:
“干嘛坐在这儿?你的衣服都贵得要命,弄脏了我不负责赔偿。”
“嘘,别出声。”仿佛坐的地方不是冷风嗖嗖又脏又乱的废弃学校,古晟锦怡然自得,神情惬意。
“到底搞什么鬼?还不让说话。”
“傻瓜,你老叽叽喳喳,我怎么听得到它们说你的心事?想听听你都有哪些糗事,不可以吗?”
“切,还说我有偷/窥嗜好,自己还不一样?”
暖流溢满心田,她真的没再吭声,摸摸吹红的鼻尖偷偷打量身旁的男人——
从昨天到现在真是充满戏剧性的一天,老天爷,今晚算不算你许给我一次三更半夜的浪漫?
寒夜萧萧,无声胜有声。
良久后,莫九九的喷嚏非常响亮非常不识趣的迸出,打断两人间的恬静时光。
不由分说拉起她走上回家的路,古晟锦似是无意的叮嘱:
“回家吃点药再睡,免得感冒。年底了,公司事情很多,我不会批你的病假。”
“真像只刺猬。”相处多日,莫九九太明白这个男人的别扭性子——
明明是关心之词,一到他嘴里准得变味儿。
在他还没争锋相对之前,她狡黠的跳转话题:“你刚说,伯父讲他和我父亲莫子规是朋友。”
轻轻敲了一记她的头以示自己不满刺猬比喻,古晟锦察觉她在说父亲名字时有些许迟疑。
墨眉轻皱,他试探道:“你不知道你父亲的名字?”
“我妈那个状况怎么可能告诉我?老爸的名字都要从别人口中知道,真是奇怪。不过,为什么我妈一看到伯父反应就那么激烈,还说什么他会抢走我?”话说间,两人已走到院门口。沉溺在莫大喜悦中的她并没打破沙锅问到底,简单叮嘱他开车小心后就闪身入内,留下犹自怔仲的古晟锦——
是啊,为什么苗阿姨看到父亲会有那么激动?
如此严重的问题我竟然忘记追问,简直失策。
奇怪的是以严谨细心著称圣德的他也没提,无意之举或有意回避?
星眸微眯,他轻叹着离去。
折腾一整天,幸好最担心的事没发生。
不管以后再发生什么,有这点万幸就好,不是吗?
———————————
让莫九九既欣慰又奇怪的是,次日醒来的母亲并不记得昨天自己的疯狂,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平静。
不敢再带她去圣德求见那个美国人,思量再三的她给古滔发了短信表达歉意和谢意,古滔言简意赅的答复不要放心上,并说自己已把大概情形跟那个博士聊过,他们建议暂时还是维持最基本的药物治疗阻止她的情况持续恶化,如要根治恐怕得寻找合适的契机。
不太懂他所说的契机究竟指什么,不过,莫九九相信古滔一定会帮助自己。
时间在指尖流逝,难以察觉。
农历新年的喜庆冲淡寒冬的肃杀,热热闹闹的年关一过,花城渐显暖意。
大年三十守岁的夜晚,收到一条短信,来自沉寂多日的古晟锦:
阿九,感谢你的微笑和明净。
到底是一脉相承的父子,她也不太懂他到底想说什么,大新年的,连句新年快乐都没有。
陪伴母亲度过一周温馨时光,年后上班,莫九九没想到迎接自己的新年新气象竟然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