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之后,我身穿华服被送入了宫,身边带着婢女碧梳。她是从我出生开始就守着我的人,母亲自然也只能派她才放心了。
我的二姐十五岁,我的三姐十二岁,我的四姐十岁。全家一直以为最有希望送进宫的是二姐和三姐,没想到竟然是我。太子十五岁,我三岁,虽然现在会觉得不妥,但是二十年后呢?他才比我大十二岁而已,而我的父亲比母亲大了二十岁。我当太子妃没有任何不妥。
高墙碧瓦,富丽堂皇,我和碧梳与众多的女子一起进入了皇宫。一路上碧梳和其他女孩儿一样,忍不住感叹皇宫的奢华,而我却是最平静的,六世轮回,我在不同朝代的皇宫里就度过了四世。公主,宠妃,宫女,美人间谍,皇宫对我来说,不过是红颜早逝的坟墓。
京城里所有排的上号的官员都把自家的女儿送来了,全是稚嫩的面孔,而我却仍然是最小的一个。吴丞相已经有两个女儿进了宫成为了皇上的女人,所以他没有把自己的女儿再送来,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成为让我能进入皇宫的重要环节。
没有丝毫意外,皇上钦点太子妃,是三岁女童,苏啼红。
当晚,我就被留在了宫中,暂住在琅葶轩,碧梳帮我取下沉重的头饰。她为今天的结局感到十分开心:“想不到小姐今天竟然这么顺利。”
“那还得感谢大姐。”我说。碧梳已经习惯了我超出年龄的心智,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适应。
“小姐怎么这么说,是皇后娘娘一眼就看到了你啊。”碧梳问。
“吴丞相是皇后的世伯,他若之前没有对皇后娘娘提过我,皇后娘娘又岂会这么做?”我笑了笑说,“我的身材短小,能一眼被看到不过是个幌子。”进宫之前,父亲已经把朝堂与后宫之中的一些重要的利害关系与我讲明,他知道我能够懂,尽管我只有三岁。
“其实玉卿小姐也真是可怜。”碧梳说道。
“都是一样,我和她都是为了苏家,只不过是父亲的安排不同罢了。”我说,“女子的命运都是如此,其实父亲应该为他有五个女儿开心,他有了五颗棋子。”
“小姐,你真的不像个孩子。”碧梳说道,我笑了笑,她不是第一次这么说,我知道她的意思,她想知道我究竟从哪儿来。但是六世轮回,这是天机不可泄露。
第二天早上,我便到了栖凤宫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然而刚到宫门口,就被告知太子在里面。婚前男女必须回避,于是我被带到了隔壁的屋子里。过了一会儿,我听到太子出门的声音,便开了一条门缝偷看。
一看到太子,我差点惊呼出来,太子原来就是宁与,方宁与。我的六世轮回都是为了他,我们一起经历了六世的痛苦,每一次都不放弃地寻找彼此,坚守我们的感情。但是这一世,佛祖偏偏让他喝了孟婆汤,我们六世的艰辛,他全部都不复记得。我庆幸,原来我们的相遇会这么容易。
他走之后,我被领到了皇后面前,她见了我很是高兴,让我坐到她身边:“啼红,想不到你这么小就知道要来请安。”
“回皇后娘娘,家父曾教过我一些宫廷礼数,但是啼红记不清楚,就自己写在了纸上。”我说。
“你会写字?”皇后听了更加新奇。
“回皇后娘娘,啼红愚笨,只会一些简单的字,其他的都是画一些符号代替而已。”
“哪里愚笨,你简直是个伶俐的可人儿。”皇后听我这么说,高兴地搂着笑了,“抱着你啊就像抱着太子小时候,时间真快啊,转眼他都要娶亲了。”
听了皇后的话,我看了她的表情,便开口道:“娘娘可以把啼红当作小时候的太子吗?”皇后一听转过脸来看着我,表情没有了方才的喜欢。
“娘娘,娘娘,啼红说错话了……请娘娘恕罪……”我立刻装可怜,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果然小孩子流泪的模样惹人怜爱,皇后的表情一下子缓和了下来。
“傻孩子,你说说你错在哪儿了?”皇后搂着我,摸着我的脸蛋儿说。
“啼,啼红不知……”我说,我知道在太后面前不能太成熟,否则会让她对我生戒心。
“本宫是想把你当成小时候的明儿,但是你是不能说出来的。”皇后耐心地对我说道,“太子是龙子,你不能把自己和他相比,更不能说这种替代他的话,明白吗?”
“谢娘娘指点,啼红明白了。”我语气稚嫩可怜地说道。皇后此时笑得很满意,果然她需要一个聪明,但是又不精明狡猾的小孩,她是在一步步地培养我,就像父亲在府中一步步地培养我一样。
半个月后,到了我和太子大婚的日子。我再一次穿上了与身材年龄极不相称的华服,经过了普通小孩根本无法忍受的冗长礼仪,我被带入了瑞麟宫里的新房。和我一同进来的,还有宁与,不对,他这一世叫做陈蓄明,当今太子。
喜娘把我扶到了床上坐下之后,就离开了房间。我心情又是激动又是期待,宁与终于可以掀开我的盖头,他终于可以看到我了。然而我等了许久,他都没有走过来,我满心地疑惑,他不喜欢这婚事?
“你叫啼红吧?”他开口问道。我一听就激动了,即使他喝了孟婆汤,但是这声音仍然没有变。
“正是。”我口齿清晰,语气镇静地回答道。
“他们说你只有三岁。”他依旧没有来掀开我的盖头。
“正是。”
“呵呵呵呵,不可能!”他突然变了口气,走过来一把抓开我的盖头,我一惊仰脸看着他,我看到他的愤怒一下子转为了惊愕。我真的只有三岁。
“太子请息怒。”我说,“太子莫非听信了什么关于臣妾的言语?”
“不用听信,眼见为实。”他说,“你不是三岁小孩,至少这里不是。”他说着指了指头,漫不经心地笑了。
“家母因为我是女儿,而被父亲遗忘,于是我从懂事起就努力做到最好,希望有一天能够被父亲看到我是一个值得他重视的孩子。”我说,“三岁生日的时候,父亲偶然看到了我,她发现我真的懂事,便就请了师父来教导我,所以才有了今日站在太子面前的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