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泉宫里犹豫了几天,我实在忍不住了,带着书儿和秀秀出了门,我再也没有办法在这个地方继续呆下去了。
没想到才出门没走两步突然就变天了,竟下起雨来了,书儿脱下衣服挡在了我的头上,同时吩咐秀秀道:“秀秀,你马上回去拿雨伞。”
“不用了,往前跑两步就到了。”我拒绝道。
“不行。”书儿不答应:“下这么大的雨,要是着凉了可怎么办?”秀秀冒着雨跑回去,书儿则拉着我躲在了不远处的一道门廊下等待着。
雨越下越大,透过雨帘我突然看到一道纤细的人影从远处跑来,靠近时我才发现来人是一个宫女,她用手挡着头低头往前猛跑。从我们身旁经过的时候还略微偏了偏头看了看我们,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然后又慌忙低下头了,不一会儿就跑远了。
“怪了,我怎么觉得那个宫女长得有点像二小姐啊?”书儿看着那个背影喃喃地说道。
我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但是确实,乍一看,她长得确实跟二姐很像。可是现在的二姐贵为皇后,怎么会穿着宫女的服装孤身一人跑出来呢?
不容我多想,秀秀已经将雨伞取来了,踩着雨水,我们继续往勤政殿走去,这个时候早朝已经结束了,他应该已经在勤政殿批阅奏章了吧。
到了目的地我们才发现,勤政殿正大门紧闭,本应该在里面贴身服侍的李公公这时却焦急地等在外面。
“李公公,皇上在里面吗?”我上前问道。
“是清妃娘娘啊,你怎么来了?下这么大的雨。”李公公一脸惊愕的迎了上来,伸手接过书儿手中的雨伞递给了身后的小太监。
我轻轻掸了掸身上的水珠,说:“我找皇上,他在里面吗?”
李公公点点头:“崔相国正在里面,要不然娘娘移驾偏殿休息休息?”
我摇摇头:“不用了,我站这儿等就可以了。”
“可是,我怕会让您等得太久,还是去偏殿吧。”李公公劝说道。
我有点恼火,没好气地说道:“不用了,就站一会儿我还是能站的。”
李公公似乎也觉察到了我话中的怒气,不敢再多说话了。
等了好一会儿,门总算开了,一个精干的老头穿着一身整洁的官服走了出来。
“崔相国。”李公公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那个老头,躬身说道。
“嗯。”崔相国轻哼了一声,瞟了我一眼,继续往前走,我也不以为然,等着李公公进去通报。
“清妃娘娘,皇上请您进去。”不一会儿,进去通报的李公公就出来了。
我点点头,抬脚正准备进殿,却觉察到身后一道目光射了过来,一回头,正好看到崔相国盯着我,一脸诡异,看得我心里毛毛的。
“娘娘……”李公公在一边小声唤道。
“啊……”我回过身来看向他。
“皇上正等着呢。”
“嗯,知道了。”我转头将书儿和秀秀留在了外面,独自一人进了勤政殿。秀秀是外人,我不敢让她知道太多东西,书儿一遇到我的事情就会失去理智,我更不让她跟进去,要是大吵大闹起来,我怕自己没有办法保护她。
他坐在书桌后,疲惫的揉着额头,书桌的一角上还有一堆高高的奏章等待着批阅。听到动静,他抬头看看我,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站起身迎了上来:“清清,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会跑来的?”
看着他伸出的手,我咬了咬牙,不着痕迹的让开了,他一愣,眉头皱了起来,低沉着嗓音:“你怎么啦?”
“你已经有好久没有去过清泉宫了吧?”我定睛看着他问。
“最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厉声反驳道:“借口。”
“清清……”他无奈的唤道。
“我要离开这儿。”我沉下心看着他提出思虑许久的要求。
他顿时怔住了,眼中冒出怒火,箭步上前死死的抓着我的肩膀:“为什么?为什么?”
我忍着痛迎上了他的目光:“那你就听清楚了,我要的是独一无二的爱,而不是长时间的忽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爱人躺在别的女人的怀里。”
他抓着我的肩膀的手渐渐松开了,我不退缩的继续说道:“原本我以为自己可是适应这样的环境,但是现在我发现自己错了,我没有办法跟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你是帝王没有办法选择,那就由我来选择好了。”
“不可能。”他粗暴的大吼道:“我绝对不会放你离开的。”片刻后,紧紧地抱着我,哀求道:“清清,再等一段时间好不好,再等一段时间我可以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不是现在?”我挣脱开他的怀抱,冷静地看着他问。
他犹豫了一下,摇摇头:“不行,现在还不行,时机还没有成熟。”
“但我不可能无休止地等下去。”我冷冷地说着,转身推门离开了,背后传来一阵东西砸到地上的破碎声,我毫不动摇地继续往前走,拼命告诫自己,不能回头,不能心软。
回去的时候又撞见了那个宫女,她快速的从一条岔道口窜了出来,跟我撞了个正着,这次她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屈了屈膝,含糊了说了一声“娘娘赎罪”后就跑远了。
虽然她极力想要隐瞒,但我还是听出了她的声音。
“秀秀,那条路是去哪儿的?”我看了看那条岔道问。
秀秀探头看了看:“应该是去锦绣宫的吧。”
“锦绣宫?”我喃喃地说,她去锦绣宫干什么?还穿成这个样子?
不知不觉地竟然走出了雨伞的遮蔽,细细的雨丝落在脸上凉凉的,看着脚下水中的倒影,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这张陌生的脸已经变得越来越熟悉了,我的心中涌上一股恐惧感,这个时代的一切正在将我慢慢腐蚀。心雨追求着她想要的财富,弄衣始终如一的醉心于医术,阿静最柔弱,却依然想办法逃出了那个牢笼,我在干什么?每天坐着无所事事,等待着君王的临幸?我不禁觉得害怕,不能再这样过下去了。
我转上了那条岔道,快速往前走。
“小姐,你去哪儿?”
“娘娘,等等……”两个丫头不解的叫嚷着。
“小姐,你要去哪儿?”书儿匆匆地赶了上来,盯着我问。
“去锦绣宫看看。”我说。
“去锦绣宫干什么?”她又问。
我想了想,道:“不知道,去了再说。”
书儿顿时愣住了,与秀秀传递了一个疑惑的眼神,任命的跟在了我的身后。
一个太监在锦绣宫门前拦住了我:“清妃娘娘?”
“我找崔贵妃。”我简单地说着就要进去。
那个小太监慌忙拦住我:“不行,娘娘,贵妃娘娘出去了还没有回来,您不能进去?”
我斜眼看着他,不明白是什么让他这样坚持的拦住我的去路,不一会儿,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谁啊,在哪儿吵吵嚷嚷的?这儿可是锦绣宫,不是菜市场。”随后,茉香跑了出来,看到我顿时一愣:“清妃娘娘,你怎么来了?”
我笑笑:“突然想过来坐坐,崔贵妃不在吗?我进去等好了。”
茉香局促不安的看着我,支支吾吾:“娘娘,贵妃娘娘不在,所以奴婢不能、不能擅作主张。”
我定睛看了她好一会儿,一笑道:“那就算了,过两天我再来。”
“娘娘。”当我转身要走时,她又叫住了我:“每天午后娘娘都不在宫里,所以……”
我点点头,带着书儿和秀秀离开了,心中暗自捉摸着,或许有机会偷偷过来看看。
“秀秀,给我一件你的衣服。”思量了几天,我还是想秀秀开了口。
秀秀放下手中的剪子,不解的看着我问:“娘娘,你要我的衣服干什么?”
书儿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小姐,你可不要做什么傻事。”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们就不要多问了。”我不耐烦道:“下午不要来吵我,我想要好好睡一觉。”
“是,娘娘。”
“知道了,小姐。”
关上门,四周又是一片静悄悄的,我换上了秀秀的衣服,打开窗户爬了出去。今天我要去探一探锦绣宫的底,不管会遇到什么,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沿着上次走过的路,我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往锦绣宫走去。虽然途中只是偶然的遇到了两三个人,并且只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宫女,可还是吓了我一跳。
好不容易到了锦绣宫的门口,严密的守护让我几乎不可能从正门进去。沿着围墙,我绕了好长的一段路,可依然没有找到任何可以进去的办法。就在我无计可施打算放弃的时候,一拐弯,发现围墙边长了一棵大树。
天助我也。我在心中暗喜,虽然不是攀爬高手,但是爬上去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吧?事实证明,我跟运动基本是八字不和,不到三米高的树花了我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结果爬上了围墙却不知道怎么下去。看着下面厚厚的杂草,我闭上眼睛咬了咬牙跳了下去。
“扑通”一声,我龇牙咧嘴的抚着先着地的部位,闪到了一旁的墙后使劲的揉着。很快,就有听到动静的侍卫跑过来检查。
“奇怪了,没人啊。”是之前拦住我的那个小太监。
“怎么可能,刚刚我明明听到声音的。”另一个人不解道。
“是不是你听错了?”那个太监有点不耐烦道,然后两个人罗罗嗦嗦着离开了。
我不敢贸贸然跑出去,只能弯着腰慢慢的前行。没想到就这样竟然绕到了崔贵妃的寝宫旁,而且竟然还有一扇窗户是开着的。
我小心翼翼的翻了进去,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害我打了好几个喷嚏,我四下翻找着摆着的东西,却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找什么。
突然,从离我不远的地方传来一阵古怪的声响,“喀啦喀啦”,像是齿轮在转动。然后,我就眼睁睁的看着旁边的书架移开了,露出一个黑洞洞的窟窿。情急之下,我一头钻到了床底下,动都不敢动一下。
一双绣花鞋伴着一双黑色靴子走了出来,到了我躲的床的前面,坐在了床前的椅子上。
“爹,你完全可以放心,现在皇上的心思完全在我这儿。”崔贵妃兴奋的说道:“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去清泉宫了。”是崔贵妃,那么另外一个应该就是崔相国了。
“小心使得万年船。”崔相国担忧道:“女儿,如果你想要牢牢地抓住自己的东西,就必须要把挡在你面前的人除掉,不管她对你的影响有多大,知道吗?”
“知道了,爹。”崔贵妃应道:“我会想办法的。”
“那个傀儡皇后呢?”崔相国又问。
崔贵妃笑了:“这个爹就更不需要担心了,有那两个东西在,根本就不需要愁什么,她肯定会乖乖听话的。”
崔相国沉默了一会儿:“那最好了,看你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好了,我回去了。”
“女儿送爹爹出去吧。”崔贵妃说着站了起来。
“不用了,有空多去皇上那儿走走。”崔相国嘱咐道。
崔贵妃娇笑道:“爹爹你就放心好了,一会儿我就要去御厨房做点小点心送到勤政殿去。”
“这就好。”崔相国说着走了出去,崔贵妃也跟了出去。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等脚步声完全消失以后,我才从床底下爬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那番话,除了疑惑以外我竟然没有其它的任何感觉,是麻木了吗?现在我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那道不知通往哪儿的门上。
我在书架上胡乱翻找着希望可以找到开门的机关,却一无所获。就在我毫无头无绪,正犯愁的时候,手突然碰到一把翠绿色的梳子,奇怪的是这把梳子的齿长宽竟然都是不一样的。我在书架侧面的木板上正好也找到了一排大小深浅都不一的孔。抬手将梳子插了进去,随着一阵喀啦喀啦的声音,书架移开了。压抑住心中的激动,我擦亮一个火折子,慢慢的走了进去。
不知走了多远,细长的通道渐渐到了尽头,最后出现了一个不到六平米的斗室,里面什么都没有,光秃秃的摆着两口大缸,一股浓郁的药味弥漫在周围的空气中久久没有消散。
我围着那两口大缸转了两圈,伸手犹豫了好几回,都不知道该不该打开。最后还是忍不住好奇心,掀开了盖在缸上的盖子,顿时一股更加浓重的药味溢了出来,我捂着鼻子探头往里看去,褐色的水面上漂着一些药材。
正当我好奇这些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时候,突然从那褐色的水中钻出一个脑袋,吓得我再也忍不住地惊声尖叫了起来。
“小竹子?”一个嘶哑的声音突然叫道。
我愣住了,这个声音……
我顾不得太多扑了过去,拨开那人凌乱的头发,虽然他的脸已经被水泡得变形了,但还是依稀可以看出我每天都能在镜中看到的相似的眉眼,我哽咽着,又不敢相信的叫道:“……爹……”
“真的是我的小竹子。”爹的脸整个皱了起来,老泪纵横:“小竹子,太好了,你还活着,你怎么会跑到这儿来的?这儿太危险了,快离开这儿,快去找你二姐,她应该还是可以把你送出去的,知道吗?”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胡乱的抹着脸上的泪:“你、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为什么?”
爹低下头不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只见他痛苦的摇摇头:“小竹子,你不要再问了,听爹的话尽快离开这儿,知道吗?”
我还想说话,却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这边跑来,我在心中暗叫不好。
“快躲到后面去。”爹急促的叫道。
没有时间犹豫,我蜷缩着身子,躲在了大缸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