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满脸不甘,却也不敢说什么,撅着嘴走了。
陈怀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人有罪,没能帮将军打理好府中事务。”
“这是做什么?”苏晗把刚拿起来的筷子又放回桌上,“饭也不让人安生地吃完。”说着站起身来,“你出门之前,让人把账册给我送到凌烟阁。”
陈怀礼语气明显放松许多,“小人记下了。”
苏晗和太夫人道辞,回到凌烟阁,等人把账册送来,开始细细翻阅。
在苏陌和冯氏成亲之前,是由太夫人主持中馈,不必看也知道账面上不会有任何问题,问题出在由冯氏主持中馈之后。
自夏季到现今,账面上有几笔巨额的支出,全被苏陌拿去开钱庄、绸缎庄了。家中良田千顷,竟也有些入不敷出了。
苏晗气得眉毛打成了结。这幸亏是她自己掌管着俸禄、所得赏赐,若要一并交到账房,现在她保不齐就变成衣着光鲜却钱袋空空的穷光蛋了。
这日子要是这么过下去,用不了多久,她怕是要用自己的银子贴补家用了。
夫君大手大脚,妻子竟然就由着他败家!
苏晗忍了半晌,怒火却是越来越盛,摔下手中的账册,冷声吩咐道:“把苏陌给我拎过来!”
“是!”红玉的声音分外清脆,凝着几分笑意。
冯氏走进寝室,对仰面躺在床上的苏陌柔声道:“侯爷,二姐遣了人来,请您过去一趟呢。”
苏陌翻身向里,语气不佳:“不去,你去。”
冯氏急道:“妾身前去算是怎么回事?”
苏陌猛然坐起来,瞪视着妻子,“你不去谁去?!”
冯氏情急之下,脸色涨得通红,眼角有水光闪现,“你做生意亏本,难不成要怪在妾身头上?”
“懒得和你理论!”苏陌跳下床,三下两下穿上衣服,扬声唤小厮,“怀安!陪爷出去走走!”
冯氏怔在原地,直到苏陌的脚步声远去,才回过神来,苦笑一下,“海棠,帮我换件衣服。”
海棠惴惴的,“将军不会为难您吧?”
冯氏目光微闪,抿了嘴笑,“能为难倒好了,如此,我才能为将军府张罗钱财来。”
海棠思忖片刻,会过意来,笑盈盈地帮冯氏换了件藕色褙子。
虽然心里早有计较,冯氏还是顾忌苏晗的脾气,怕自己在下人面前颜面扫地,便没让人随行,独自随红玉去了凌烟阁。
红玉一心想看将军惩戒不成器的苏陌,哪知苏陌拔腿溜掉了,心里老大不快,神色怏怏地回到凌烟阁,站在门口勉强笑了一下,打了帘子请冯氏进门。
冯氏进到西次间门内的时候,苏晗正歪在临窗的大炕上,望着窗外的月空,在黑色锦袍的衬托下,她神色更显肃冷。
冯氏的心弦不由控制地绷成了一条线,蹲下身去,规规矩矩行了个礼,“二姐。”
苏晗懒懒地看了她一眼,语气还算平静,“是你。”
冯氏局促不安地要解释:“侯爷他……”
苏晗愈发想对苏陌抡鞭子,面上却不能显露出什么来,在自己的火气爆发之前打断了冯氏的话,“算了,原本也没什么事。天色已晚,弟妹回去歇了吧。”
“二姐,若是为了账上的事……”
“红玉,遣两名小丫鬟送夫人回房。”苏晗浅淡一笑,“更深露重,弟妹仔细脚下路滑。”
冯氏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心头空落落的。居然不屑和她谈及府中账务,可如今主持中馈的不是她么?可眼下,她也只能笑着道谢,转身出门。
还未走出厅堂,她便听到苏晗漠然的语声:“翡翠,你明日去知会了账房,日后凡是开销过百两的事宜,便要来和我通禀,我点头了,银两才能支出。”
冯氏脚下不稳,险些被门槛绊倒。
红玉及时出手扶住她,甜甜笑道:“夫人,您可要仔细脚下啊。”
这样一来,便是丝毫机会也不给她了。冯氏满腹苦楚,愁肠百结地回了住处。
等冯氏一走,翡翠便道:“将军,要不要奴婢帮您把门,等着侯爷回来?”
“不用。”苏晗咬了咬牙,“这个混账东西,今日躲着我,日后也别见我了。”
翡翠见将军仍是气恼,才意识到自己是在火上浇油,忙转了话锋:“既然将军已经有了安排,就别再恼侯爷了。”
“也是,再怎么恼火,大把的银子也已经花出去了。”苏晗又拿起账册来看,终于体会到何为心疼何为肉疼了。都是自己赚回来的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打了水漂,她一时半刻真不能释怀。
这档子事,害得她连觉都没睡踏实,寅时起身时带了几分下床气,对谁都冷着脸。
梳洗已毕,坐在餐桌前的时候,太夫人过来了。
苏晗大感意外,“娘,您起这么早做什么?”继而发现太夫人脸色憔悴,似是一夜未眠。
“左右睡不踏实,便过来和你一起用膳。”太夫人满脸慈爱的笑,把食盒里几色精致的小菜一一摆到桌上,最后,取出了一碗bing糖燕窝,“你是圣上的大将军,却也是我的女儿,在外风吹雨打,回来后,便要处处补养。”
随行的郭妈妈搭腔道:“二小姐,这可是太夫人亲手做的,您可一定要多吃些。”她在太夫人身边久了,便随着太夫人唤苏晗二小姐。
“娘快坐。”苏晗扶太夫人坐下,“翡翠,添碗筷来。”
饭桌上,太夫人什么话也没提及,只是频频帮苏晗添菜,和每一位慈母一样。直到亲自送苏晗出门上朝之际,她才叹道:“苏家欠你的,怕是几世也还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