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几人,在漫长的生涯之中,与你自幼相识,曾一度各自飘零,再聚首却宛若初见,无挂无碍,只有无条件的信任。
他们一度做出不合的假象,瞒天过海,保障自己地位的同时,亦保障了兄弟的安危。在无情的官场之中,他们在漫长的几年间,是温暖彼此心魂的唯一火源,看到彼此,便知自己不孤独。
生涯漫漫,诸多缺失,可生平三两人、二三事,便能让你觉得,有遗憾也值得。而这种人,有时候并非至亲,只是在一个不经意的相逢之际,便已注定,相互扶持,不离不弃。
对于楚云铮,苏晗、肖复是他在黑暗冰冷之中看到的一线阳光。
对于肖复,楚云铮是他可以看到的可以一世相伴的兄弟,而女人,他还未找到。
此时的苏晗也在喝酒,在和时开对饮。
“我还真是看不透你们这些男人。”苏晗丢了一颗花生米到嘴里,“正室闲着,不肯娶,先弄好几房妾室解闷儿,一个比一个不是东西。”
时开失笑,思忖片刻,知道她这话所为何来,就道:“正室闲着,不外乎是想寻一个自己觉得配那个名分的女子,要相濡以沫的,毕竟只有一人而已。如王爷、肖大人那般衣不沾尘的人,终归是少数。”
“肖复不是有几房妾室了么?他自己说的。”苏晗说完想了想,嗯,像楚云铮那样的人,的确是太少。
“肖大人的话你也信?”时开笑起来,“他那府中哪来的妾室,不过是他借机羞辱他人而已。”
“真的?”苏晗高看了一眼肖复的人品。
“自然。”时开对苏晗也算是无话不谈,温言道,“追着赶着要把女儿送进他府中的官员不在少数,无一例外吃了闭门羹。圣上以往也曾命皇后为其指婚,但都被他以莫须有的借口推掉了。”
“倒是真没看出。”苏晗喝了杯酒,搓了搓手,“日后我帮你们找找合适的人。”
时开知道她是好心,只是好奇一点,“你认识的适龄女子,一只手的手指头都数得过来吧?”
苏晗认认真真想了想,心无城府的笑,“还得算上已经嫁人的。”
时开不由哈哈大笑。
苏晗回房间的时候,去叶无涯房里转了一圈,他不在,不知去做什么了。楚云铮自是不用想,有时间都用来跟肖复议事了,当即回了房,早早歇下。
恍惚中闻到酒气,由远而近,缠了上来。人还未完全清醒,便被炙热的吻压得心头一颤,呼吸也被悉数夺走。
她睁开眼,见已是天色微明,入目的是楚云铮含着笑的星眸。脸色不见一点变化,只是这一身的酒气已足够说明状况,她揉了揉眼,又皱了皱眉,将他推开一点距离,“喝了一夜的酒?”
“嗯,多喝了几杯。”楚云铮说着除去衣衫,欺身将她压在身下。
苏晗不由咯咯地笑起来,“这客栈里的人,都以为我是生得阴柔的男子,你明早从这房里走出去,还要不要我活了?”
“你现在让我走出去,还让不让我活了?自己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好,管那些流言蜚语做什么。”
“说的也是,反正自从嫁了你,我也没做几件长脸的事情。”唇主动寻到他的,汲取他口中的酒香。
他自心底透着轻松、愉悦。她喜欢这样的他,喜欢看他最真实悦目的笑颜。
良辰美景,莫过如此。
缠绵悱恻之后,已经该起身了。两人更衣洗漱时,苏晗得知了肖复要把蓝静笗收入府中的事,有些不大愿意,“肖复府里也没别的女人,不管是正室还是妾室,都只她一个……肖复亏了,那种货色,就该把她丢到妻妾成群的人家中……时开那儿不错,可时开又未必治得住她,还真是头疼。”
楚云铮笑道:“肖复的一个优点就是,人就是人,没有男女之分,没有好坏之分。他看着碍眼的,从来不会手软。你若担心那四小姐的日子会好过,大可不必。”
“那还好。”苏晗说完就笑,自己现在真有些恨人不死的恶毒了。她不怕好人,更不怕坏人,只怕自己打心底厌恶的人整日在眼前晃。像蓝静笗这种嘴脸的人,她还真没怎么见过,看着、想起也就不能时时理智平静。
楚云铮说到做到,这日起开始乘马车赶路,自然,也没忘了别人,准备了四辆外表普通内里装饰华贵的马车,供几个人分别乘坐。
楚云铮和苏晗共乘一辆,叶无涯和时开共乘一辆,而蓝静笗,则被肖复强行塞到了第三辆车上,蓝静笗的两名丫鬟就在最后一辆车上,和车上堆积着的杂七杂八的物件儿挤在一起。
途中,楚云铮闭目养神,而苏晗则不时能够听到蓝静笗带着哭腔的语声和肖复平静得透着冷漠的慢言慢语。
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便是如此吧,肖复那性子,是能把人活活气疯的。苏晗只希望日后见到蓝静竹,不会因为这些事而闹得不合,若真心生芥蒂,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道不同不相为谋,缘聚缘散也得看机遇允不允许。
问题算是得到了解决,这一路上也就平静了很多。连续几日行路,眼看就要到山东地界了,苏晗偶尔会瞥一眼远山,目露怅然。
太夫人和苏陌离京之后,就来到了这附近。虽然以往未雨绸缪,置办了一个庄园,可二人这些年终究是享受惯了荣华富贵,到了此间,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宽慰人的话,谁都会说,可他们自心底里是怎样的感触,谁又能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