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么久赋盛名的,外人口中百分之百属于她家乡菜的餐馆,苏悠可从来没去吃过。
她一直认为,这种带“私房”两个字的菜馆,噱头大于内在,实在没必要去浪费那个钱。
何况有一阵子,她还为买不到新鲜河虾给苏谚补钙,而暗暗诅咒过这些垄断食材的餐馆,当中最遭到她咬牙切齿,痛恨万分的就是属“丁香园”。
所以,当她出现在“丁香园”门口,驻足旁观了好久,也没勇气踏进去。
“外面这么冷,怎么不进去。”男人清润的声音再次从身后飘来。
苏悠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快,也不知道他在自己身后站了多久,有没有听到她欲求不得而发出的小声妒忌,脸噌一下子就红了,低下头,别别扭扭的说:“还是去别的地方吧……”
“张总……”餐厅的老板兴高采烈的从门里跑了出来,“您能大驾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荣幸之至啊!”
苏悠猛然抬头,当看到大老远就伸出手,然后感恩戴德似的一把握住张奇手的,身穿深色西服,佩戴大红色喜庆领带,笑如春风,人如弥勒时的中年老板,一下子愣住了。
等回过神,在心里不免一阵冷笑,如果,他真的是市长,那怎么说也是老板姓的父母官,也许能受得起百姓的这番讴歌,可是,现在……
沉闷着头看看自己的脚尖,都是商人而已,有必要说得这么天花乱坠吗。
还蓬荜生辉呢,你当他是夜明珠啊。
干脆直接说他是天上的太阳,天天照暖你的心房不更应景。
“这位是……”一番客套后,老板这才注意到站在张奇身边的苏悠,愣了愣,马上笑着问。
“秘书。”张奇淡淡吐出两个字。
老板再次一愣,回过神,再次逢迎附拍马,“张总果然体恤下属。”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菜已经准备好了,两位里面请。”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宫斗剧看多了,怎么总觉得这热情过头的老板,这么像古代站在“百花楼”大堂里招揽生意的群鸡之首,不……应该是群鸭之首。
就当苏悠还在为鸡和鸭的事,纠结时,手,蓦然一紧,一只曾经熟悉无比,给过她无数次安全感的大手,突然抓住了她。
她抽了抽,无果,索性,也就随了他,反正被他拉着的是手,自己也没吃什么亏,何况他的掌心,暖暖的,还刚好能取暖。
帅哥本就养眼,何况还是目前这座城市最赋热门话题的超级大帅哥,当他(她)们从走进饭店的第一步开始,大厅里吃饭的人们就纷纷放下手中筷子,停止一切交谈,对从他们身边经过的男女行注目礼。
高干外加富二代出生的张奇,似乎对眼前这种场景早见怪不管,依旧云淡风清,面无波澜的样子,倒是被他拉着手的苏悠,实在顶不住这种比镁光灯还刺眼的灼灼目光,到最后只能拿包遮住半张脸。
老板亲自带路,恭敬十足的把他(她)们带到二楼的一个精修精致的包厢,道了声“慢用,有什么服务尽管提”后,就恨懂事的退场了。
开玩笑,他能不懂事吗嘛,他好歹也是混得臂一般男人成功的男人,对男人,尤其是张奇这种成功男人的心理,有那么一丁点的了解。
他口里说得越平淡,就说明他越对这个人感兴趣,这叫放长线钓大鱼,要不然,为什么他连外界传得沸沸扬扬,婚期将近的未婚妻都从没带来过,却带了这么个貌不惊人的女人来。
扯了扯勒在脖子上的领导,这才发现刚才一通马屁拍下来,后背已布满冷汗。
马屁不易拍啊,一不留神就有可能会拍到马腿上,对着关闭的房门,老板灵感来了,很有感慨的即兴发挥,当场作诗一首,“人生在世,全凭演技。”
张奇点燃一支烟,隔着氤氲袅袅的烟圈,看着对面始终垂眸看地,看不清表情的女人,想起她一早晨时不时偷看他的样子,再想起她刚才拿包遮脸的样子,忍不住问:“和我在一起,你很紧张?”
“没有。”苏悠倏地抬头,男人坐姿玉立,执香烟的手,也是优雅斯文,仿佛大家行云流水下的一副画,只是不知道以前从不抽烟的他,如今已练就了这挑豆人的动作。
忍不住喉咙一紧,揪揪衣角,结结巴巴的说:“我只是……不大习惯到这么贵的地方来吃饭。”
她是不习惯,以前和他在一起,以为他常年穿着同款式的衣服,是因为家境贫寒,没其他衣服更换,当面问男人是不是穷人,显然相当于直接杀了他。
所以,在相处的一年多里,每当他来看她,即便他提出要带她去外面吃,也都被她断然回绝了。
一年多,基本一个月见一次,大概也就十三个月,她一直理所当然的认为他是穷人,然后理所当然的拉着他在学校的食堂里吃大锅饭。
那么多年过去了,她依然记得他第一次到吃食堂饭时的样子,面对碗里泛着黄油的鸡汤迟迟没下手。
最后,还在她近乎命令的口气中,他才勉为其难的咬了口鸡腿,还没来得及咀嚼,毓秀的剑眉就拧成了一团,她当时不知道他是嫌弃难吃,还以为他第一次吃到鸡腿,被荤菜的味道惊到的。
犹记得当时,自己在心里先是小小的酸涩了下,后来是被幸福击晕了,这一晕就是一年多,等从晕眩中爬起来才彻底知道,自己什么都不可以,唯独是蠢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