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上公交车,手机就响了。
翻开一看,她对这么晚还打来电话的号码并没感到惊讶,也没接听,只是按下拒听键,然后朝那个号码发了条短消息,“很快就到。”
收起手机,她安安静静的坐在座位上,让自己的思维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只是安安静静的坐着,享受难得空荡的公交车,难得清新的空气。
也许,因为是末班车,不用如白天那么需要赶时间;也许,因为是司机比较年轻,反正向来只会回荡着引擎轰鸣声的车厢,此刻里正放着音乐,轻缓的、恬淡的女声萦绕在空寂的车厢内……
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场景。
就是遇见你。
在人海茫茫中静静凝望着你。
陌生又熟悉。
尽管呼吸着同一天空的气息。
却无法拥抱到你……
这首歌,在电视剧热播时,就听过许多次,后来,深受穿越剧婬……浸的小琴,也喜欢上了这首歌,她的彩铃也是这首歌。
不知怎么了,此时此刻,苏悠听到这首,自己闭上眼也能唱出的,曾经已经听厌的歌,突然很想哭。
在这萧穆,幽冷的夜晚;在这独自品味艰辛的夜晚,酣畅淋漓,放声痛哭!
现在如果非要她回想,也许,她一生中最绚烂美好的事情,也是遇见了他,如果当年没遇到他,也许,她的生命只是一番平川,毫无色彩。
这样的生活……即便现在很向往,仔细想来,该是多么了无生趣。
离婚后,一个人挺着大肚子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她也曾无数次的想过,现在的痛苦和当初在一起的幸福相比,到底是值不值得。
直到苏谚的出生,她才将满腔犹豫化成绕指柔,她觉得不管当年张奇怎么不信任她,她也不后悔和他在一起过,更感谢他,给了自己这么个好儿子。
他已是功成名就,如花美眷在身侧的他,他不再属于自己,也从没属于过自己,他……和自己再无任何关系!
耳边传来机械的报站声,苏悠收回渐渐飘远的思绪,深深吸了口气,等跨下公交车,她已平复好心中所有波澜。
“苏姐……”一见她下车,小琴马上从暗处小跑着迎了上来,压低声音告诉她,“刚才有人进去了。”
“看清楚是谁了吗?”苏悠抖抖肩上的雪花,看向安雅的大门。
“和我穿的差不多,哪能看清。”因为带着厚厚的口罩,小琴的说话声音有些含糊,苏悠这才看清她得打扮,浑身上下,除了两只眼睛,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
“有这么冷吗?”苏悠挑眉,质疑。
“当然冷了,天气预报说晚上都零下七八度了。”小琴在原地做了几下蹦蹦跳跳,边取暖边调侃苏悠,“话说回来了,苏姐你怎么才穿这么点,不冷吗?还是因为马上能堵住胡强锋,账款回收有望,所以热血沸腾察觉不出冷啊?”
苏悠朝她戳去一根手指,“就你贫,看来这段时间的加班量还太小了。”
“别……”小琴忙讨好的拉上她的手,“再加班,只怕我真要成剩女了。”
“剩女多好,只有好的才会剩到最后,我陪你一起剩。”苏悠笑道。
说话间,安雅的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一个黑影,先是探出小半个头,然后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确定周围没有异常,这才半猫着腰,急冲冲的走出门外,然后开始锁门……
“胡总,好久不见。”苏悠突然如鬼魅一样出现在他身后,黑影一下子愣住了。
过了半晌,黑影缓缓转身,朝着颜正色厉的苏悠嘿嘿干笑两声,“原来是苏小姐啊,我当哪位是谁呢,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对眼前这照成她困境最大罪魁祸首的人,苏悠并没厉声训斥,怒不可遏,她只是淡淡看着他,不怒不喜,容色依旧安然,“诚如胡总所说,深更半夜的,胡总怎么还没休息?”
“我……”胡强锋愣了愣,现在的他,落魄至此,哪里还顾得上商人该有的体面,直接挠挠头,说:“我来拿点资料,这就回家睡觉去。”
“胡总,请留步。”苏悠伸出一只手拦住他,“我想,我们之间的事应该谈一谈了。”
胡强锋自然知道她口中指的是什么,放眼下来,他欠的最多的居然是“悠言”的各种各样的费用。
眼前这女人,对他的刻意躲避,虽没动怒,却是一脸决绝,今晚如果不把事情弄个说法,估计以她的性格,只怕……自己根本脱不了身。
脱不了身是小事,他瞟了眼站在苏悠身边的小琴,她手里正拿着电话,冷眼看着自己,意思再明白不过,要么选择和苏悠谈;要么选择和警察谈;最后,当然也可以选择和其他债主一起谈。
他无奈一叹,打开大门,“苏小姐,里面谈。”
小琴有点不放心,正想跟进去,却被苏悠一个眼神阻止了,和人谈判,对五年前刚开始做策划这行的自己来说,也许是个难题;于五年后的她来说,只是信手捏来,小菜一碟的小事。
连田启亮那样刁钻、难说话的人她都能说服,何况是眼前已经落魄的中年男人。
看来,他最近的日子的确不好过,头发比以前更少了,象征着富态的肚子也因为油水的减少,瘪下去不少。
一阵酝酿后,胡强锋开了口,“苏小姐,我现在真拿不出那么多钱。”
言下之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你爱咋咋地,反正要钱没有,要命……是犯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