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两杯白酒下肚后,苏悠已面红脑热,一阵燥热,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起身朝洗手间走去。
站到装修奢华的洗手间里,她并没急着占坑呕吐,而是对着眼前那面宽大明亮,一尘不染的镜子一顿捶胸挠腮,咬唇切齿,好不后悔。
要是知道今天主席台上坐的是他,打死她,她都不会来参加。
阔别五年,他不仅依旧清俊儒雅,而且已身居高位,看来,他如他妈妈希望的那样,终究接受了家族的安排,不然,才二十八岁的他,何故已爬上本市副市长之位。
虽然,这里只是个小小的县级市,不过,想要爬到副市长一职,怎么也要是个副处级干部。
想来,如果人真的有轮回,那他,上辈子一定是积了什么大德,否则,怎么可能这辈子不仅是富二代,还是个高干。
关于他的出生,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的,确切的说,是和他领了结婚证后,到x市初次看公婆时才知道的。
时隔六年,她依然记得他妈妈高傲的眼神,华贵的衣服,雍容的姿态,训练有素的佣人,叫不出名的豪车,以及他家盖在半山腰,面朝大海,背靠山的象牙白的别墅……
苏悠甩甩头,努力让自己不再去想他,想那段,她至今仍感觉痛和涩的往事,拧开冷水龙头,也不管十二月份的自来水有多冰凉刺骨,直接掬起一捧就朝脸上泼去。
冷水洗脸,燥热果然退下去不少,那人,也慢慢淡出脑袋,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把顺着刘海滑下的水珠擦掉,身边已多出个人影。
来人大有兴师问罪之意,才站稳脚步就对着她开始噼里啪啦一顿数落,“你这倒霉孩子,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一到副市长按桌敬酒的关键时刻,你就给我掉链子,我对得起我那么不容易给你弄到邀请函吗?你知不知道……”
苏悠抬起手,随意抹了下脸,侧眸着看好友,轻笑,“我都知道,这次的城建策划案归刚上任的副市长管。”
“你都知道?”孙楚楚一愣,继而勃然大怒,“既然知道还不抓紧这么好的机会,你不知道你刚一走,邻桌的安娜已举着酒杯主动朝副市长身上黏去了,那狐媚劲,不要说男人了,就连我这女人看了都两腿发酥。”
苏悠抿了抿唇,最后只无奈的回她个无声的浅笑。
她其实很想告诉她,她和这新上任的副市长的关系,可是,既然已是前夫前妻,她一时间倒也找不出说的必要,索性什么都没说,随她继续唠叨。
等孙楚楚数落完,苏悠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十分钟过去了,算算,外面的见面会也该散了,她这才笑着陪上好脸,“楚楚……我美丽的楚楚,我动人的楚楚,我美丽又动人的楚楚……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吗?”
孙楚楚白了她一眼,最后,对眼前这五年前,挺着大肚子来投奔她,一来,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两个月没说话的发小皆好友,满腔怒火只化成一声叹息,“我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六年前大学才一毕业就莫名其妙的结了婚;只过一年又莫名其妙的离了婚;再过一年又莫名其妙的生下个孩子;现在又莫名其妙的放弃这么好的一笔单子,政府的单子可比你接的那些私人单子要可靠许多,接下这笔单子你至少能缓解……”
是啊,只要接下这笔单子,就能缓解她眼下的危机,而她的危机正是因为资金周转不好造成的,至于资金周转不好,又是因为她的那些企业老主顾,一而再再而三拖欠帐款造成的。
想来,她放弃眼前这挽救危机的绝好机会,的确是天字号第一大傻瓜,说不定,临阵脱逃,只是她的自做多情;说不定,四目相对,人家早根本不认识她了。
五年,不算长,却能遗忘很多想遗忘,或者是根本从没放在心上的事。
也许,就像从没真正进入过他心间的她一样,想要抹去,根本不用五年,只是转瞬间一个背影的时间。
苏悠感觉头微微发疼,扶额看着孙楚楚,“我不能开车了,能送我去接谚谚吗?”
孙楚楚扶上她,很义气的拍拍胸脯,“这还用问吗,当然可以,我可是他干妈。”
“干妈。”苏悠很想提醒她,她还没结婚,不适合认干儿子或女儿,可是,眼下,她也实在没精力像往常一样去纠正她,随她欣喜的自诩终于升级成了“妈妈”。
大厅果然已人去厅空,除了零落在桌边收拾残酒脏碟的服务员,出席此次见面会的本市要政以及商界精英早人去鸟散。
这座小小的县级市不靠山不靠海,商业却极其发达,素有小上海之称,有钱人大都讲究夜生活,对他们来说,夜生活是身份的象征,品位的代表。
新官上任,当地豪绅必定盛情相邀,诚意拳拳,他应该也入乡随俗了吧?现在是不是已经出现在公园路了?
苏悠条件反射,鬼使神差的朝那人坐过的位置看去……
入眼的不过是一片空寂,清冷,仿佛,五年前,那人,签字时的决绝,转身离去时的肃冷。
苏悠收回眼神,撂唇自讽,自己果然又自做多情了。
不久前,她推门进洗手间时,不是才听到两个被某公司喊来救急的白领丽人在镜子前对着两颗年轻又漂亮的头颅扑粉描眉时,眉飞色舞的讨论嘛。
大抵意思是,如今本市的风流人物已不是那个本土出生如今已跃身成为国际巨星的某明星,而成了新上任的副市长……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