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乌发轻拢,挽着月牙儿髻,其间点缀光亮的小珍珠,一支镶玉步摇插于发间,步摇的镶玉吊坠儿轻盈地在她的耳旁划着完美的弧线。
双肩上随意地披着几缕如墨的青丝,无意间又为她增添了几抹柔情。
鹅黄的衣裳颜色,愈发地衬托出她肌肤的白皙无瑕,粉颈如雪隐约可见,让人着实移不开视线。
“王妃,咱们该动身进宫了。”门外,李总管催促的声音中夹带着浓浓的焦急。
茵茵对着镜中的自己,莞尔一笑,暗暗在心中替自己鼓气:不怕,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皇帝老儿总不至于吃人吧?
不愧是亲王嫡妃的正式着装,宽袖长摆,金丝做线,翡翠修饰,高贵大气……
“走吧,小莲!”扬起自信的微笑,踏着优雅从容的脚步,她缓步出门。
门外,冷傲的专用坐轿已然恭候多时。
“王妃,请上轿!”
李总管拉开轿帘,语气有些急促地请茵茵上轿。
茵茵蹙眉望着那顶过分华丽,过分宽大的轿子,心里却并不敞亮。不是说,她是跟那活阎王一起进宫么?怎就不见那阎王爷的坐轿?还是说……他,就在这顶轿子里?
“王妃,请您上轿,时辰快赶不及了。”李总管见茵茵站在离轿子好几步远处踌躇不前,又赶忙催了一回。
“就一顶轿子?”茵茵迟疑着将心中的问题抛了出来。
这回,李总管还来不及回应,轿中便传来一声饱含不耐的磁性嗓音:“几顶才够你坐?”
喝!茵茵卒不及防,被那轿内陡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好大一跳。她真没猜错,活阎王就在轿子里!搞什么,他不是不喜欢跟女人相处么?干嘛还要和她同乘一轿,岂不自找罪受?
惊魂未定的她,不自觉地伸手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才让汹涌澎湃的内心稍稍平复下来。她昂起头,满脸高傲,语气强硬地对着轿内道:“襄王府不会穷得只剩下一顶轿子吧?”
轿内,冷傲闻言,眸中闪过一束精光。少时,他带着一丝戏谑意味的话语从轿中飘出:“襄王府缺的不是轿子,缺轿夫。倘若你想当轿夫给本王抬轿,便不用上轿了。”
说罢,他果真唤了声“起轿”,李总管随即响应号召,即刻命轿夫起轿进宫。
“慢!”茵茵无奈败阵,乖乖钻进了轿子里。
真不愧是亲王的坐轿,里面宽敞豪华自不必说,那座位简直可以当床了,上面裘皮的被褥好生抢眼。座位边儿,竟然还摆放了一张小方桌,桌面儿用亮黄的锦缎作桌布,其上搁了几样小点心,以及本不属于这个时令的新鲜蔬果。看来,这些蔬果定是小藩国进贡的贡品了,珍贵得紧呢。桌面儿正中央,放着两大叠小册子,想必是各州县上奏的奏表吧。
冷傲端坐于座位的正中间,腰杆儿挺得笔直,双手放于两膝盖上,目光直视匆匆上轿的茵茵。
这男人,干嘛盯着她看?
她很想虚张声势地喝斥他一声,可又不想在这静默的空间内与他有过多接触和交流。
于是,她默不作声,拉紧了裙摆,靠着轿子的一侧落座,与他隔着长达三尺的距离。抬手,她拉起轿子的小窗帘儿,将头伸了出去,正好观赏沿路的风光,更能将他的视线甩在脑后。
轿内,异常的静默,冷傲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半晌,他侧过头,见茵茵还将头伸出窗外,遂道:“外面风大,不想着凉就将脑袋缩进来。”
谁要他多事?她压根儿不领情,仍旧伸着脖子望着窗外。
“寒冬腊月,窗外有甚好看?”他皱眉道,心想,这女人莫非喜欢吹冷风?
她没有转过身来,依然背对着他,回道:“窗外再怎么不看好,也比窗内好看。”
哼!窗外没什么风景,那窗内就有了?窗内有的,只不过是他那副千年不化的冰脸,比窗外的寒风更让人觉得发寒。
他闻言,剑眉微微地挑了挑,顿了一下,道:“桌上有点心。”
那又怎样?她又不是没眼睛,早看到了,还用他描述?
见她不理,他的口气硬了些:“那是你的早膳!”
这女人,一大早爬起来,不用早膳也不饿?他略略皱眉,回忆起那日她刚进王府时,不挺能吃的?短短几日光景,她变了?还是在故意装文雅,秀气?
早膳?哦,对了,她今儿一早,天不见亮就被叫起来,连水都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更别说吃饭了。
正当这时,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噜!”一阵叫唤,害得她好不尴尬!
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脸部线条悄无声息地变柔了几分。随后,他将视线调转一边,不再看她。
呼……终于不用再被他的目光荼毒,她稍微舒了口气,赶紧伸手端过一盘小点心,而后缩在角落里狼吞虎咽。
他的余光瞥到她的吃相,不置可否,稍后,薄唇轻启:“壶中有茶。”
嗯?这家伙,真会享受,连轿子里都将一应用度准备得如此周全。茵茵偷偷在心中嘀咕了几声,接着,也不客气,又端了茶壶,直接对着壶嘴儿狂饮。
她不知,她这种完全不顾形象的举动,或许在某些人看来,还更为真实,更为生动有趣。
见她吃完,又见她抹掉了嘴上的点心屑沫,他才对她道:“进宫后,谨言慎行,休要逞能。”
她不言。这种事,基本上,应该不用他教吧?她又不是没脑子,怎会不知道惹了皇帝老儿会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