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805100000013

第13章 皇帝倾心

经此事后,子虞觉得头昏眼花,急欲休息,人才坐到床边,又有人找上门来。瑞祥宫都监带着两个宦官宫女奉命前来查屋。子虞见这阵仗就知道欣妃是铁了心要清理一遍宫廷。瑞祥宫都监并不是南人,是欣妃初进宫时皇后指派的,平日里行事低调,和子虞等女官都素不来往。

他对子虞倒是客气,说明来意后还赔罪似的谈笑几句。子虞心知无法,任由他们在屋子里搜查一番。几人翻箱倒柜,找得仔细,一圈下来又没有找到什么避讳的东西。都监笑着连连说了几声“得罪”,便带人走了。

子虞心里一松,倚着床榻就歇起觉来,她并不知道,此刻在瑞祥宫的另一头正闹得翻天覆地。

穆雪将宦官宫女拦在门外,脸带厉色地训斥,“做事越来越没有分寸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能任由你们乱来。”

宫女先前被她拦下已是失了面子,现在又听她语气里颇多轻视,心里不舒服,干笑着说:“女史的地方,平日我们自然不敢乱闯,不过今日是娘娘下的命令……”穆雪抢白道:“娘娘现在大病未愈,连亲近的人都没有几个能进殿服侍,你们倒是从哪里得的命令?”

旁边的宦官见气氛紧张,出来打圆场,“女史说的是,可娘娘已经醒了,让都监在宫里好好清查。女史是娘娘身边亲近的人,自然是清白的,不妨就让我们进去看个明白。”

“我是不是清白,凭什么要给你们看个明白,”穆雪扫他一眼,寒声道,“别以为你们今天领命就是得势了,这里还轮不到你们做主呢。”

眼见这话说地绝了,场面顿时僵持起来。幸好这时绛萼来了,她在很远就听见动静,走近一看这架势,顿时明白了几分。两个宫女低声对她诉苦,穆雪见状冷冷一哼。

绛萼温和地说道:“他们也是奉命行事,你为难他们有什么用?”穆雪道:“这事情古怪,我就怕有人在娘娘面前谗言,弄得不安宁。”绛萼柔声劝道,“娘娘现在身体有损,你总不能这时候再闹得娘娘不开心吧。”

她拉着穆雪说话,几个宫女宦官早就趁着机会走进房里搜查。刚才在门口都憋着闷气,现下搜起来更加用心,一寸寸一分分搜得格外仔细。箱柜,被褥,床榻,没有放过一处。穆雪见了连连冷笑。这样仔细地找了一遍,没有任何发现,大抵是不甘心,一个宫女临走时看见镜奁旁摆着一个小香木匣子,随手打开。

穆雪皱眉,“哎……”眼见宫女从匣子里取出一个长颈细瓶时,她脸色骤然煞白,仿佛瞧见什么不可置信的事。宫女把玉瓶交给绛萼,她轻轻打开,当桂花似的香味浮散开,她神情变得凝重,偏过头来看着穆雪,眼露疑惑,希望得到解释。

“不是……”穆雪心下骇然,声音都颤抖起来,“东西不是我的。”

绛萼看着她,仿佛已经看见了她的结局,惋惜道:“这里不是给你犯傻的地方。”

穆雪咬牙切齿地说道:“不是我犯傻,是有人蓄意要害我。”她脸色如冰,锐利的目光从众人的脸上扫过,不少人低下头或者别开眼。只有绛萼神色不动地回望她,口气依旧温和,“不用浪费心机和时间了,留着你该说的话给娘娘听吧。”

不消片刻,都监带着几个宦官来了,看到他们服色,是宫正司的人。穆雪周身冰凉,身子微微发抖,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是一条落网的鱼,竭力挣扎也避免不了垂死的命运。

子虞等到申时,内殿还没有传来信息,心知欣妃今天不会要她服侍了,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担忧。她走到殿外,却发现宫内安静,往来的宫人面色过于肃穆,气氛十分古怪。

子虞拉住一个相熟的宫女,问发生了什么事。那宫女神色慌张,讷讷说道:“是穆女史房里搜出忌讳的东西了,宫正司查下来,把采颖和穆女史一起带走了。”子虞心下一惊,忙问缘由。宫女眼神躲闪道,“女史别再多问了,我一个卑微小人,又怎么知道那么多。”

子虞知道问不出个究竟,只好去找绛萼。

绛萼在房里做针线,娴静自如的样子叫子虞一愣。窗纱透进的阳光极为浅薄,细淡的一道道,映在她秀美的脸上,神色平静如水,唯有唇畔一点的微笑,似有似无。

子虞一阵心寒,怔怔看着她,轻声叹息。

绛萼转头来看她,了然地说道:“要是为了她来,就什么也不必说了,知道那匣子里放着什么吗?那种毒,南朝史上因此而死的有一后三妃,被宫中列为禁物,我没有手眼通天,救不了她。”

子虞轻轻摇头,“这毒肯定不是她的。”

“你怎么知道?”绛萼笑着反问。子虞道:“穆雪是那种用了毒还会摆在身边的蠢人吗?”绛萼放下针线,悠然道,“是聪明还是蠢还很难说。她要是真聪明,也不会落到这一步了。”

子虞定定看着她,恍然明白,这宫里除了她,所有的人都已经放弃了穆雪。她沉吟半晌,才叹道:“我以为,两年在一起总该有些情分在里面。”

绛萼不以为然地笑笑,不急不慢地说道:“瞧你说的,我们是什么身份,能有机会施展情分吗?”

听她这样讲,子虞虽觉得不忿,心里深处却知道是事实。

绛萼又道:“因为这情分,我也劝你一句,别在这里做傻事,我们救不了她,能救自己就该知足了。宫正司带两个人,据我所知,采颖一早还去找过你……”

子虞皱起眉,“怎么?怀疑我?”

“宫正司也不是无理取闹的,”绛萼冷静地说道,“不要多想多做,你不去想办法救她,没有人会说你不义,可你要是连自己都撘进去,只会有人笑你傻。”

翌日,宫正司的人请子虞前去问话。

领路的宦官神情古板严肃,让子虞心里暗暗打鼓。她对牢房的记忆深刻,虽时隔长久,一经想起就忍不住从身体深处感到战栗。幸好宫正司并不是想象中那么阴森可怕,倒也算得上是堂室宽敞,窗明几净。

司正姜明在宫人们的心中地位特殊,那些进了宫正司再也没有出现的人为他蒙上一层阴影,以至于宫人们闻姜色变,视为禁忌。子虞心怀忐忑地进入宫正司,正是姜明当堂问话。他将欣妃落胎前后事无巨细地询问一遍,口气平板,没有丝毫起伏,子虞镇定地详细回答,也没有遗漏一分。

等全部问完,已经过了近一个时辰,子虞松了口气,目光稍一转,看到了桌上摆着的小香木匣子,正是那日她带去交泰宫的。

姜明似乎随意提起,“这个你可曾见过,听说是穆雪交给谢绛萼,后来又经由你的手送回给她?”

子虞的心瞬时提起,扑通扑通地直跳。她早已知道藏毒的药瓶是从这个匣子里被搜出,若她说出缘由便会牵涉其中,若她不说,穆雪将百口莫辩。来此之前,她曾设想过千百种模样,却唯独没有这样的抉择,让她左右为难。

子虞活了十五年,曾学过圣人教诲,读过史书女诫,可此刻却不知该怎么应对眼前的抉择,她觉得身子一时冷一时热,如同在水深火热中煎熬。

姜明并不催促,仿佛见惯了这种场景。

子虞终于低下头,避开姜明并不锐利的眼神,用一种自己都觉得缥缈语气说:“我不知道,从没有见过。”

姜明点了点头,叹道:“看来的确如此,谢女史也说不曾见过,倒劳烦女史白跑了一趟。”

子虞松了口气,随即又感到哀伤,讲什么情分,说到底她和绛萼一样,关键只选择保存自己,更可悲的是,她的心底隐隐觉得,这样的选择才是正确的。

她感慨万千,姜明却在此时阴森森地一笑,“女史要不要见一见她?”

子虞错愕地抬起头,看着姜明刻板的面容,总感到他似乎看穿了一切,却又不点破,她没有多思考,只是匆忙地点了点头。

姜明带着她走入监房,穆雪靠墙而坐,纤细的身影几乎被埋藏在阴影中。子虞轻唤:“穆雪?”

穆雪转过身,头发和衣饰都还齐整,面容虽然苍白,眼睛倒还有神,不像是受过折磨的样子。可子虞看见她的样子,忍不住眼圈泛红。穆雪还挤出一分笑容,“你来了?”

“你还好吗?”子虞软声问道,“再忍一忍,总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她这两句说得毫无底气,连自己都没有说服,穆雪就更未为所动。

“就算有这么一天,我只怕也看不到了,”穆雪惨然一笑,“这里埋葬了太多的真相,除了死者,谁也不在乎。难道你指望那些事不关己的人去挖掘真相吗?”

子虞叹道:“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才招来祸事?”

穆雪眼神有一丝迷茫,随后摇了摇头,“这件事总要有个人来定罪,我不过首当其冲。”

她说的坦然,子虞倒不知如何安慰,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姜明却在此时开口道:“女史既然已经辨认过证物,就不要多逗留了。”

穆雪一颤,望向子虞。

子虞堪堪挪开眼,不敢与她对视,顿时让她明白,事实并没有得到揭露。她的神色由惊异变为失望,瞳仁渐渐失去光彩,唇角那一丝笑容反倒分明了,冷嘲道:“我还真是傻,”

子虞深深吸了口气,忽然觉得寒冷,紧紧握住双手,才能汲取到一些温暖,她幽幽说道:“你不要怪我,如果我今日有能力,必会拉你一把。”

穆雪慢慢转过身,又回到了刚才位置,淡淡说道:“不用多说了,我从来没有期盼过。向来牺牲自己拯救他人,只有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而已。凡人,只能靠自己救自己。”

她不愿多说,子虞也觉得无话可讲,她们曾经窃窃私语谈天说地,仿佛都在这一刻说完了。

没有等多久,宫正司就有消息传了出来,采颖承认所有的罪名后自尽了。关于她的死,众说纷纭,有人说她是害怕过甚,活活吓死的。也有人说她受不了宫正司的酷刑,自行吞服了毒药。不管她的死被传得怎么神秘,欣妃落胎一案总算有了结局,可惜采颖死得仓促,没有供认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这种情况下,穆雪的情况变得尴尬起来。宫人从她房中搜出了犯忌的毒药,她却一口咬死是被人陷害,无论宫正司如何严逼都不肯松口,采颖又在关键时刻自尽。整件事成了一团乱麻,偏偏宫正司没有一刀斩断的魄力,只能慢慢从中挑选线索,毫无头绪。

欣妃听到这个消息,半晌没有说话,有一个不识眼色的宫女劝说道:“也许穆女史真是冤枉的。”欣妃狠狠瞪她一眼,怒极反笑道:“这种情况下还能保住自己,我小看穆雪了,是个有本事的人。”

这些话传到子虞这里已经迟了好些天。欣妃对她不再信任,宫人们都识得眼色,对她的态度也开始微妙变化,只有几个相熟的宫女还和她说一些知心话。这一切发生得不知不觉,子虞顿时显得孤立起来,她心里明白,欣妃对她在歩寿宫前那一次埋下疑心,且此事说不清道不明,绝不是轻易能解除的误会。

宫人们见她受冷落,又不像是要做出努力改善的样子,待她更加冷遇了几分。

又过了几天,天色晦暗,忽然下起了雪。子虞久居南方,第一次遇到这样早来的雪。雪花片片如鹅毛那么大,落起来轻薄无声,人若站在风中,成片地扑过来,绵密地就像撒了层网,谁也躲不开。只落了一夜,宫殿各处犹如铺了棉毡,彻底改头换面了一番。

子虞的房门前迟迟没有人扫雪,她在院子前一走动,一步一个印,回头一看便觉得十分有趣。正独自赏着雪景,忽然来了两个交泰宫的宫女,说是皇后派来请她过去的。

子虞心里暗暗惊讶,不知何时与交泰宫有了交集,匆匆打理一下,就跟着两个宫女去了。宫里各处都有人扫雪,三人只能慢慢走,这两个宫女都比她年长,心思灵敏,言谈得体,一路上倒没有让子虞觉得烦闷。

其中一个贴心地提到,“女史真是好脾气,院子前积着雪,那几个末等的小宦官还闲着,你也不责罚他们。”另一个也说:“在这宫里,一味地礼让,会让那些卑微小人忘却礼数呢。”

子虞想不到她们突然提起这个,笑了笑道:“这也没有什么,我也只是服侍娘娘的下人而已。”

两个宫女相视一眼,捂嘴笑起来,“女史说笑了,你是有福气的人,怎么能和下人相提并论。”

子虞听得讶异,觉得这话里大有深意,还想细问,交泰宫已经近在眼前了。她只能压下满腹疑惑,跟着接引女官进殿。天色阴沉,正殿中还点着两盏纱灯,发出晕黄而温暖的光。子虞刚从雪地里走来,轻轻一走动,便在水磨金砖上留下几个湿湿的脚印,她自知失仪,心里左右为难。接引女官善解人意地一笑,“女史随我来。”

子虞跟着她到偏殿,这才发现已经备好了一套宫衣,两个小宫女似乎早就等候着,手脚麻利地帮她换了套衣裳,重新装扮一番。衣裳没有越制,却异常精巧华美,襦裙上绣着暗花,走动时别有风姿。子虞一瞧就知道这套衣裳是用心裁制的,而且像是量身定做,心中越加惶恐。

皇后坐在殿中,旁边围着一群内官命妇,似乎在为谋划过年的礼庆。瞧见她来了,皇后放下手中的礼册,子虞在离正位的五步远行了大礼。皇后含笑望着她,感慨道:“清水出芙蓉,瞧瞧,多秀美的姑娘。” 内官命妇纷纷称是。

子虞受到如此礼遇,心底一片茫然,只能听着尚礼的命令站起身,稍退几步,站在皇后的左下方。皇后似乎也察觉到她的不安,笑着和身边女官们说了几句,又转头来问了她一些家世亲人等问题,子虞恭敬地做了回答。

“罗家也是南国的簪缨之族,”皇后道,“想不到你年纪小小,受了不少苦。”

子虞低下头道:“侍奉皇家,怎么能说苦呢。”

皇后笑笑,大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对周围的人说:“我往常就说,自持聪明不安天分的人就算成功了也只是昙花一现,可有一些人,本本分分的,老天必然不会亏待。”女官们应和不迭。其中一个道:“瞧这姑娘的模样,就不是老天能薄待的人。”

皇后又把子虞叫到眼前,仔细打量一番道:“以前你在欣妃身后我就注意过,是个灵巧懂事的姑娘,听说瑞祥宫里最近发生不少事,你也不惊不扰的,这很好,所以福气就该落在你身上。”

子虞的睫毛抖动了一下,壮胆轻声问:“不知奴婢有什么福分,让娘娘如此厚爱。”皇后温柔道:“不用着急,那个人等不住,过一会儿就要来了。”

子虞更加忐忑,周围的女官宫娥都含笑望着她,眼里没有恶意,让她心中稍定。不过一会儿,司仪来报,“娘娘,太子和晋王来了。”皇后瞥了子虞一眼,摆手让他们进来。

子虞听到了,顿时明白了几分,脸色微红,轻轻垂下头。晋王和太子进殿,给皇后依次行礼后坐在下手。皇后笑了笑,向晋王道:“这是不是你前几天提起的姑娘?”晋王方才已看到了子虞,微笑答道:“劳娘娘用心了。”

皇后缓声道:“殿下从小坚毅,难得开口求人,我怎能不放在心上。”连太子都觉得有趣,瞥了眼子虞,道:“我以为大哥是冰做的心肠,想不到也有化开的一日。”

晋王笑而不答,只是眉间朗朗异彩,一贯稍嫌冷峭的俊颜舒展开,让人难以目移。

皇后陪着两兄弟说了一会儿话,眉目慈善,笑容温婉。子虞在一旁细听,觉得内容也如同寻常人家一般。太子虽不若郡王那般俊美,倒也一表人才,而且和传闻中的木讷无才不同,说话很有几分风趣。连连几次把皇后逗笑。皇后忍不住怪他,“堂堂储君,说话这么无稽,当心让人笑话。”

太子笑容一敛,正色道:“在母后和兄长面前说的话,自然和别人说的不同。”皇后道:“对什么人该说什么话,你不要小看了,这可是一门大学问。一辈子只会说一种话的人,不是太过正直,就是太过愚蠢。后者太多了,前者我还没见过一个呢。”说完,她笑了笑,这一笑仿佛包含了无尽的深意,让人意识到,她是交泰宫的主人。

女官上前提醒皇后还有许多礼庆事宜需要处理,晋王与太子相携告退。临走时,皇后叮嘱晋王,“这事成与不成,我只能帮到这里,以后还要看你自己的。”晋王一拜道:“不敢忘记娘娘的相助之恩。”

皇后又转头对子虞道:“我不留你了,回去吧。下次再到我宫里来玩。”

子虞应了一声后便退下了,在偏殿罩上一件藕色花面的灰狐狸披风。并没有宫女出来相送,她一个人慢慢踱出了殿门。偏殿外是一条长廊,雪已经被扫净了,只留下冬日的肃静。她一路走到底,才在门口看到睿定。他孤身站在廊边,面目清润,身子笔挺,仿佛是雪里的青松,叫人望而心折。

子虞微微一怔后就停下脚步,睿定看到她,笑着走到她身边道:“没有等急吧?”子虞心想:明明是他在等她。可转眼就明白,她在宫里处境困难,他都知道了。虽在北国肃冬中,她心里就是一暖,抬头对他微笑。睿定稍稍失神,伸手牵住她的手。

子虞一缩,“哎,让人瞧见不好。”睿定牢牢握住,笑笑道:“有娘娘首肯,你怕什么?”再也不理会她的抗议,带着她往外走。子虞满面通红,就怕遇到什么人。幸好睿定带她走的都是宫里的偏僻小道,就算有零星几个宫人,也不敢有人随意乱瞧,只装作没有看见。

不过片刻功夫,天色沉沉郁郁,又开始飘雪。北地的风,仿佛是无常的孩子,不辨东西地乱窜,劈头盖脸地从四面八方而来,挟着白雪纷飞,迷乱了路人的视线。子虞初始还能辨明方向,可是走着走着,来到无人扫雪的道路,让她明白是到了内宫偏僻的地方。

在沉谧的只有风声的路上,她只能看见他的身影。他大约是顾忌她,脚步迈得不大,身形刚刚好好挡在她的面前,雪花沾在他的大氅上和头发上,仿佛是染霜披月。子虞本想问究竟去哪里,可这一刻看着他说不出话来,雪地就像她的心,一步步被踏上印子,一点点地沉陷了下去。

要这么一直走下去,就算天涯海角,走下去也无妨了。

他忽然停下来,沉声说:“就是这里了。”子虞随他转头,就看见一个被雪色覆盖的宫殿,瞧模样规格,远远不及交泰瑞祥等宫,又无人打理,花木萧瑟零落,殿宇残败暗沉。不等她疑惑,睿定带着她走进院中,指着前方道:“这里是我长大的地方。”子虞一惊,满目诧异地看着面前这几乎不能称之为院子的地方。

“这么吃惊?”睿定笑了笑,“这也不是什么隐秘,只是很多年没有人提起了。”

子虞心里一紧,反握住他的手,“我吃惊,并不是因为这里偏僻败落,而是你头一次对我坦诚相对。”

他伸手摸了摸子虞的脸庞,眸里沉沉的,如盛着千钧重担。

“不是每一个皇家的孩子都有一个金碧辉煌的宫殿,”他转头笑道,可眼里分明流露出些微的痛,“我的母亲是一个宫女,后来不知怎么,被选为司账……”

子虞心里异常沉重,司账通常由进御的宫女才能担任,那是皇帝大婚前为熟悉房事才诞生的职责。

睿定竭力说得轻描淡写,可也抑不住声音沉缓下去,“她一生中最大的成就,就是孕育了龙胎,所以得到了这个宫殿……”他转过脸来凝视子虞,目光中满满都是怜爱,“虽然她生前也没有和我说过几句话,我还是想带你来,给她看看,你和她一样,不是一个称职的宫人,我不忍心将你留在这个宫殿里,像她那样生存。”

子虞别开眼,可一颗泪水忍不住滑下脸颊,“我原以为就该那样生存,遇到了你才知道,我还有别的选择!”

时间过得飞快,子虞陪着睿定在这小庭院里走了一圈,已是过了午时。按祖制,晋王出宫还需卡着时辰。在传令官的催促下,两人逗留了片刻,依依惜别。

子虞回到自己的住所,已经是焕然一新,门前的雪扫得干干净净,露出青石砖的台阶,连窗纱都换成了霞影纱,微微有些淡的红,真如晚霞映照着一般。一个面貌秀气的宫女跑来说:“女史去了哪里,不会连午膳都没用吧?早上那几个不打扫的懒奴才已经让谢女史教训过了,女史要是肚子饿,我现在就去给你弄一些吃的来。”

子虞微微一点头,宫女就跑着去了。回到房里,她换下披风,手慢慢抚过上面绣着的暗花,慨然叹气,这宫里的人太伶俐了。

在宫里朝夕得势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可当子虞身处其中时才觉得感慨万千。宫人们的变化不过体现在眼神和言语之间,而且转变得自然,不让人感到突兀。就像他们原本就是那么贴心一般。

大概是从交泰宫传出片言只语,已足够内官宫娥拼凑出一个模糊的事实。

往来子虞门前的人,比她深得欣妃信任时还要多,不少人借着年关将近的理由前来送礼讨好,几乎让她疲于应付。

这日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子虞看到他,心里微微打了个突。杨公公却含笑看着她,如同上次一般,来告知她兄长相约的地点时间。

子虞依约前往,罗云翦早已经等候在九华廊外,见到她的第一句就不由责怪,“这样的大事,怎么也不同我商量一下。”

子虞撇了下嘴道:“哪里有机会和你商量。”

罗云翦神色平静下来,语气也变得平和,“既然如此,这桩婚事还是想办法推了吧。”

子虞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为什么?”

“难道我上次说的,你都没半点放在心上?”罗云翦道,“你连晋王的脾气秉性都不清楚,就要贸然嫁给他,就不怕出什么纰漏吗?”

“不怕,”子虞断然道,“哥哥大概是不知道我现在的处境。以我的身份,若少了娘娘的恩宠,和一般的宫女又有什么区别。晋王外冷内热,性格坚毅,是托付终身的良人。哥哥说我看不清他的脾气秉性,可我又何尝能摸透别人的心,与其要去努力看清整个宫廷,我还不如只对着晋王一人。”

罗云翦被她说地一愣,静静地注视了妹妹片刻,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沉声道:“现在就算受些冷落,那些宫人也伤害不了你几分,可你若是跟随晋王,稍有不慎就身不由己了。”

子虞和他对视,叹息道:“哥哥也曾对我说过,能一拼富贵总比默默无闻地老死宫中强。如今我已有了出头之日,怎么哥哥倒要阻止了?”

罗云翦摇摇头,“晋王行为蹊跷,这个富贵来得时机不对,让人不踏实,我怎么能看你一头陷进去。”

“不踏实的人是哥哥,”子虞蹙起眉,冷声道,“在你的眼里,晋王的唯一不好,就是他生而与皇位无缘。哥哥说了这么多晋王的不好,可让我瞧见的只有这一点。”

罗云翦松开手,子虞负气地半转过身,他见了连连苦笑,“难道在你心里,我是这样势利?”子虞微张口,他却不等她辩解,声音低沉地说道,“也许在你心中,晋王千好万好,可在我眼里,晋王有一点最不合意,在这宫里随意抓一个人,都能说出晋王的好,却没有人能说出他的坏,世上真有这样的十全十美的人吗?”

子虞静静听着,心里不由一凉,忍不住道:“怎么所有好处到了哥哥的眼里都成了坏处。”

“那是因为我经历过背叛,”罗云翦眸光一黯,正色道,“在这世上没有白拿的好处,通常华丽舒适的表象下都藏着凶险。圣人曾言,唯上智与下愚不移。子虞,你还不知眼前到底是什么,难道就不怕一步走下去,会是万丈深渊吗?”

子虞无声地喘了口气,轻轻扶住臂膀,抵挡入骨的寒意,她直直地看向兄长道:“那哥哥希望我怎么做?”

罗云翦温柔地笑笑,“我听说欣妃自从落胎后脾气不好,几次惹圣上不快,可有此事?”

“原来哥哥还没放弃,”子虞叹道,“现在四妃缺一,宫里人心浮动,谁不盯着那个位置?不是没尝试过,我也见过圣颜,可是圣上是什么样的人,能把我放在眼里,哥哥,也许在你的心中,妹妹是特别的,可在别人的眼里,我也不过如此。”

“胡说!”罗云翦轻斥,“你是我的妹妹,我还能不清楚吗?你看看这宫里的女人,虽然个个姿容美丽,可她们不约而同都有一点,工于心计,想从这皇宫中谋取好处。圣上是个沉稳有远虑的人,自然看得通这一点。可是你与她们都不同,你命运多舛,楚楚动人,一笑一颦都出自天然,只要日子长久,圣上怎会不注意到。”

子虞忽然打断他,“圣上也很快就会发现,我与其他女人没有什么不同,同样对他有所求,为富贵而来。哥哥,攀龙附凤并不可耻,可要是没有自知之明还妄图攀附,那才是可耻。”

“子虞。”罗云翦轻唤,口气伤感。

子虞缓缓道:“凭哥哥的本领,以后要出人头地,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你不是那些蒙阴祖上的纨绔子弟,你有的是真才实学,文韬武略何曾输过别人,是妹妹不才,没能在宫里谋出一席之地,不能帮衬你一把,若哥哥真是心疼我,就让我任性这一回。至于前路是坦途还是歧路,总要试过才能知道。”

罗云翦心一酸,轻轻揽住她的肩膀,“你听哥哥一句话:晋王不可小觑。”

“我不会小觑他,”子虞软声道,“可圣上更加不可测,我在这宫里若是还有一分希望,也会照着哥哥的愿望拼死一搏。眼下我连这一搏的余地都没有了。哥哥就放我和晋王走吧。他在哥哥眼中有千般不是,可在我看来总算是真心实意的。除此之外,我还有什么好求的呢。”

罗云翦别开眼,叹了一口气,“傻丫头。”

转眼就到了年关,圣上在正清殿宴请百官,结束后按规矩留宿交泰宫。瑞祥宫的内官宫娥陪欣妃过年,子虞的位置甚至排在了绛萼的上面。可子虞感觉,这一次远不如去年,那时她们三人心无芥蒂说说笑笑,不像如今这么正襟危坐,言辞避忌。

也许是想到了同样的事,欣妃和绛萼脸上都露出了一刹那的迷茫,又很快消失在新年的欢笑中了。

腊月十一,交泰宫的司仪带着一群宫女前来送礼,各式名贵的衣料,精巧的首饰堆满了子虞的房间。闻得风声,各宫里都来了表示,有些面熟的,不认识的宫人统统都来道喜。子虞这日正好不当值,就去交泰宫谢恩。

皇后笑着告知她,“瞧殿下心急成什么样子。今天外面来消息了,殷相要收你做义女。你就准备准备,过些日子就该出宫了。”

殷相是朝堂中两位宰相之一,除了德高望重两朝为臣的倪相,就属殷相最得圣上宠信,是朝廷重臣。子虞听说他要收自己为义女,心咚咚地跳了两下,几乎不敢答话。

皇后亲切地拍拍她的手,“听说是殿下亲自去求的。殷相的脾气世人皆知,像石头那么硬。他为你做了这么多,你记得,要好好对他,千万别辜负了他的深情。”

子虞不由动容,心里泛起一丝丝的甜,对皇后点点头,应了下来。

想到要离开皇宫,她心里又喜又忧,喜的是以后再也不必揣摩欣妃的喜好和心思,忧的是她名义上是殷相的义女,要去他府中过一段时间,不知将会如何。

在宫中一年,她积累了不少东西,整理的时候颇费了一番工夫,绛萼闻讯也来陪她一起收拾。其中一大半倒是欣妃的赏赐。子虞只留了几件,其余都分给了与自己常来往的宫女们。绛萼笑道:“要做王妃的人,到底不一样了。”

“相处了这么久,总要留些东西做个想念,”子虞说到这里,忽然停了片刻,神色一黯道,“有件事我一直堵在心里,要是今天不问出来,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绛萼道:“以后同你说话,就要称回话了,你就趁着今天全问了吧。”

子虞挽住她的手,笑了笑,随即正色道:“娘娘那件事,真的和穆雪有关吗?”

绛萼微怔,脸色有些不大好看,淡淡说道:“大好日子,你提这个做什么。”

“我只想要一个答案,”子虞声音平静道,“离开了这里,我就算有答案也没有用处,求一个心安而已。”

绛萼沉默不语,低头沉思了片刻,才喟然叹道:“没有什么答案。宫里的是是非非,谁能理得清楚。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之所以今天留在这里的是你和我,无非就是我们比她更懂得明哲保身。你可以一走了之,我还要继续留下去,要是真想心安,以后都不要提。”

子虞暗自感慨,明知道她没有全部说实话,也不好再说下去。

二月初七,是子虞离宫的日子,一早她就梳洗好,去正殿给欣妃拜别。欣妃今日也打扮得格外精神,温柔地笑着对她道:“从南国到这里,你是我最贴心的人了,要不是看到你有好的前程,我还真不舍得你走,以后要是有闲空,就来我这里多走动。”子虞知道这都是场面话,都一一应诺,陪着众女官说笑了一会儿,就有官宦来催时辰到了。

子虞又给欣妃深深一拜,跟着送行宦官离开瑞祥宫。天色灰蒙蒙的,日头似乎还藏在雾里,稀淡的光透出来,琉璃宫阙如笼罩在烟霞中。子虞在宫中行走素来小心翼翼,第一次如此轻松地观察,才发现这里真是很美。

走过永福门时,那里正开着几株金钟梅,花朵小小的,凑在枝头上一簇簇,一看就叫人心生爱怜,一缕清雅的香气隔着很远就飘了过来,似有似无。

子虞多看了几眼,宦官立刻领会,领着她靠向梅花一边走。走近了,她才发现树下有个人影,拿着一把小铲子,看样子正在翻土。二月的寒风依旧像是冰刀,子虞注意到她穿着单薄的灰色衣裙,分明是个末等的宫女,不知怎么会被派到这种差事。

子虞轻轻一叹,惊动了树下的宫女。她转过脸来望了一眼,神情变得极为古怪。

子虞也吃了一惊,“穆雪?”

穆雪身子一僵,面色又苍白了几分,她转头又去翻土,似乎并没有听见这一声。子虞忙上前几步,宦官拦住她,“唉,小姐别再上前了,小心弄脏了鞋裙。”子虞站在树边上,仔细地看穆雪,模样清减了许多,像在寒风中处惯了,神色冷淡如冰。

见子虞久久不离开,穆雪出声道:“这里可不是给贵人待的地方,要是想离去,就趁早走吧。”

子虞问:“你在哪里做差事?”穆雪抬起头,眼神幽幽的,冷笑道:“知道了又如何,难道你还能救我吗?”

“也许我……”

“算了吧,”穆雪笑了笑,眉梢尽是寒意,“你也不必对我这么客套。怜悯毫无用处。我也不会对你感恩。还是把你的好意留给那些会报答你的人身上吧。”

子虞看着她,几乎快要认不出这张脸来了。她从不知道,那个娇俏的穆雪,也能笑的这样寒冷,比冬风还凛冽几分。

她看到宦官对她示意出宫,又回头看了看盛放的梅花,用一种悠长的语调说道:“梅花香自苦寒来。这句话真是没错。你能在宫正司那里脱得身来,就算吃了苦,也必然会有香来的日子,不是吗?”

穆雪低头笑了几声,两手沾着冻土,如同握着雪,她也不甚在意,说道:“看来你是想知道我借助了什么人才逃出生天的。你呀,命好,就快做王妃了,何必又来打听我这卑微小人的秘密。凤有凤的飞腾,老鼠自然也有老鼠打地洞的方法。我若是连几句话都守不住,早就把命给丢了,你还是走吧,阳关大道在那边呢。”

子虞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已下了决心,对宦官使了个眼色后,缓缓离开。

快走到宫门口时,那个宦官试探地问:“小姐可是认识刚才那个宫女,只有获罪侥幸逃脱的宫人才会被发配到花木房,干活累,又不讨好,这么冷的天出来做差事,只怕是得罪了哪里呢。不过小姐现在是什么身份,如果真要出点力……”

子虞看了看他,微微一笑,披风上一圈狐毛衬着她皎皎凝白的肤色,笑容如花朵一般绽放。宦官正仔细瞧着她的脸色,不由一愣。

子虞已偏过脸去,漫然道:“和她以前曾在一个宫里,说过些话,并不相熟。”

同类推荐
  • 爱之约定

    爱之约定

    因为一个误会,他将她抛弃,事后知道错怪她,想找她的时候,她已经消失在人海。五年后,机场意外重逢,她竟然还领着一个宝宝!“你跟孩子都是我的!”他霸道的宣誓,她却不屑的道:“先生,我们认识吗?”不认识?好!很好!既然如此,那他就让他们好好的重新认识一番吧!
  • 玫瑰少女冒险记

    玫瑰少女冒险记

    白玫羽为了寻找爸爸的下落,就答应了“神秘交换人”组织一个神秘人物的要求,勇敢的追求“冰岛天使”安佐晨,神秘人则为她寻找失踪的爸爸.在神秘人发上了关于白玫羽爸爸的大量信息后,她开始展开了倒追的艰辛生活,于是闹出了许多意外又危险又浪漫的事情来。在第一第二次给安佐晨送礼物,都遭到了以“扔”拒绝了;第三次送的爱情蛋糕却引起他的过敏;事情会不会发展得越来越僵呢?这一次白玫羽在神秘人的指引下,来到了玫瑰街的特丽冰岛甜心店,如意料之中遇到了安佐晨,但是却发生了一件非常危险的事……一个陌生的女生持刀想伤害安佐晨,白玫羽勇敢的为他挡了一刀!白玫羽追求安佐晨的事情引起了好友的反感,更让她喜欢的凌泽奇发生了误会,可是为了得到爸爸的消息,她决定冒险追求到底!于是事情意外的扭转过来,更好笑的事情发生了:白玫羽想去买半袖裙子,安佐晨却命令她只可以穿校服;虽然后来他将她的情书全部贴出来,依旧打击不了白玫羽。在安佐晨生日之际,白玫羽接收到神秘人的命令必须前往安家去参加他的生日PARTY。可是她却收到了两份生日请柬。在安家遇外遇到安佐晨,在凉亭里才发现其中一份请柬是他寄的……更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在安佐晨与白玫羽浪漫过后,却看到一个神秘的影子!!可是就在这个紧要关头,神秘人却命令白玫羽结束追求任务,于是她半躲半闪的避开安佐晨,却时时不经意的与安佐晨遇见!!到底为什么神秘人会让她在不到时间之内结束了任务呢?为什么神秘人要等到十二月一号才肯将爸爸的消息告诉白玫羽呢?在等待的日子里,安佐晨一直追问白玫羽追求他的原因。终于在夜光游乐园,白玫羽承认了追求他的事实,安佐晨愤怒之下,告诉她他知道她爸爸的下落。可是白玫羽不想再利用安佐晨来得知爸爸的消息,好友冬极雪却插上一脚,便有了“爱情大对碰”“浪漫的情人河上漂流”等小插曲的发生。又浪漫又甜蜜又亦真亦假的一夜,让白玫羽更陷入了喜欢与不喜欢之间的尴尬。当她决定与安佐晨断绝来往时,安佐晨却告诉她喜欢上了她,并且跟她回家为妈妈过生日!!就在这天晚上,白家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化!也是这一天,白玫羽终于知道了爸爸的下落,却得到一个无比残忍的真相……
  • 姻缘石

    姻缘石

    ,迷林,装作不经意似的流淌。经过洞前开阔的大平台时,稍驻停留,青风碧云,小桥流水,落花有意无意的散在水中,打个旋顺流而去
  • 屋顶上的金达花

    屋顶上的金达花

    “小子,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奴隶!”裴宥苏甩了甩手中的契约,傲慢地看向面前的崔智元。她,裴宥苏,出生豪门,从一降生起就过着如公主般优越的生活。她任性,她嚣张,她不可理喻,所幸有着如骑士一般的柳权锡默默包容她所有的坏脾气。公主对骑士不屑一顾,却偷偷暗恋着校园王子仓闵,为了能够顺利接近他,裴宥苏利用所掌握的崔智元的把柄,威胁他与自己订立主从契约,并以卧底的身份潜伏在闵仓身旁,为她制造表白的机会,但这份儿戏般的契约却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当骑士对她不再包容,当穷小子变身贵公子,当王子依然若即若离……当一切都向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不断摇摆的情感轮盘,最终将会停在何处?
  • 云朵上的琉璃歌

    云朵上的琉璃歌

    你是否听见过这样一种声音?你是否相信这种声音在瓷脆的心底反复敲击的场景?你是否看见过我们要去寻找的那片云朵?有少年在逆光下黯然的侧脸,有少女头戴叫不出名字的野花在巷子里奔跑,有互相依赖着缠绕彼此的友谊,有单纯得透明的情感……洛栀遥,流源,颜梓诺,夏岸,苏慕晴。纸飞机飞过头顶的蓝天,穿越缱绻的云层。呐,你听见那首最动听的琉璃歌了么?
热门推荐
  • 弃妇也逍遥

    弃妇也逍遥

    强推影的新文《天价傻妃:娶一送一》“堂还没拜呢,休书就不必写了吧。”大婚当天,她被退婚,冷冰冰的声音中不带半点情意。梨花带雨的脸,楚楚可怜的伤心,“相公,你真的不要我了吗?”果不其然的换来他冷冷的嘲讽与厌恶。只是在他转身离开后,她的脸上却随即绽开妩媚如花的轻笑。生意屡屡被抢,措手不及的他惊滞,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这么大的本事?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她,短短一个月,她竟然让只剩空壳的唐家起死回生。再见她时,一颦一笑,风情万种间散发着轻易掌控一切的魄力。一举一动,雷厉风行中带着浑然天成的霸气。这真的是以前那个胆小,懦弱毫无主见的女人吗?【新文的连接,推荐新文《傻妃太逍遥》】君无忧:“你竟敢骗朕。”阴冷着一张脸,咬牙切齿的低吼,他,一国之君,竟然被这个女人骗了,更重要的是,他竟然将她指婚给别人,“我当时只不过很真诚的向皇上求婚,被皇上当场拒绝,骗从何来?”微微撇嘴,不以为然的轻笑,她只不过说了别人不敢说的话,把这个皇上吓到了而已。“你,?”他满脸的黑线,她这回答还真是让他意外,双眸微转,随即诡异的一笑,“那朕现在答应你。”“现在?”眉角一挑,风淡云轻地笑道,“现在我没兴趣了。”君无邪:“你对别的男人发花痴,为何不对本王发花痴呢,要不,你来非礼本王吧,本王保证把你抱回王府。”痞痞的笑中,带着三分邪气,七分好玩,一双兴奋的眸子中却隐着几分期待。“哦?”她唇角慢慢的上扬,笑颜如花,只是一秒种后,“啊,啊,你,你,本王不活了。”近乎崩溃的声音响彻云霄。襄王:“你是本王的王妃,给本王老实点,不要在外面给本王招蜂引蝶。”冰冷的威胁中却带着几分他无法控制的懊恼。“咦,现在是你的王妃了?我记得王爷可是拒婚了。”“婚是皇上赐的,皇上一日没有收回圣旨,你就永远是本王的王妃,本王三日后迎你进府。”仍就是他那面无表情的冰冷,只是连他都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中,竟然带着几分欣喜的期待。“哦,那我明天就去让皇上收回圣旨,我想皇上一定很乐意的。”妩媚一笑,勾魂吸魄,却让他那冰冷的眸子中多了几分怒火。风逸轩:“你前几天还非礼与我,今天就装做不认识了。”温文尔雅的轻笑,却是让人忍不住的陶醉,不亏是京城第一美男子。“你都说是前几天的事了,前几天非礼的,今天还有必要认识吗?”双眸微转,她一脸理所当然的回答。“,”君无痕:
  • 白色婚纱的蛊惑:日租新娘

    白色婚纱的蛊惑:日租新娘

    她的手意外碰到了柔软的东西,侧头一看大惊,这花心首席居然趁她睡着躺到她床上来了?天,不是被他吃干抹净了吧?新婚夜他不是扔给她一纸契约,说不必履行夫妻义务吗,现在他爷爷抱孙心切,她就得跟他一起造孩子?可是,看着他俊美的脸庞,她居然口是心非地开始小鹿乱撞……
  • 无敌大小姐

    无敌大小姐

    当现代阴狠毒辣,手段极多的火家大小姐火无情,穿越到一个好色如命,花痴草包大小姐身上,会发生怎样的化学反应?火无情一醒过来就发现,自己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脱衣秀。周围还有一群围观者。这一发现,让她极为不爽。刚刚穿好衣服,便看到一个声称是自家老头的老不死气势汹汹的跑来问罪。刚上来,就要打她。这还得了?她火无情从生自死,都是王者。敢动她的人,都在和阎王喝茶。于是,她一怒之下,打了老爹。众人皆道:火家小姐阴狠毒辣,竟然连老爹都不放在眼里。就这样,她的罪名又多了一条。蛇蝎美人。穿越后,火无情的麻烦不断。第一天,打了爹。第二天,毁了姐姐的容。第三天,骂了二娘。第四天,当众轻薄了天下第一公子。第五天,火家贴出招亲启事:但凡愿意娶火家大小姐者,皆可去火府报名。来者不限。不怕死,不想活的,欢迎前来。警示:但凡来此,生死皆与火家无关。若有残病者火家一律不负法律责任。本以为无人敢到,岂料是桃花朵朵。美男个个很妖娆一号美人:火无炎。火家大少爷。为人不清楚,手段不清楚。容貌不清楚。唯一清楚的是,他有钱。有多多的钱。火无情语录:钱是好东西。娶了。(此美男,由美瞳掩饰不了你眼神的空洞领养。)火老爷一气之下,昏了过去。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二号美人:竹清月。江湖人称天上神仙,地上无月。大国师一枚。美得惊天动地。火无情语录:美人好,尤其是自带嫁妆又会预测未来的美人,娶了。(此美男,由东de琳琳领养)三号美人:轩辕子玉。当朝七皇子,游历四国。一张可爱无敌的脸。单纯至极。火无情语录:可爱的孩子好,可爱又乖巧的孩子更好。可爱乖巧又不用给钱的孩子,娶了。(此美男,由刘千绮领养)皇帝听闻,两眼一抹黑。他的儿啊。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四号美人:天下第一美男。性格不详,籍贯不详。火无情语录:谜一样的美人,她喜欢。每天都有新鲜感。娶了。(此美男,由告别的爱情li领养。)五号美人:天下第一名伶。火无情语录:解风情的美男,如果没钱花把他卖了都不用调教。娶了。(此美男由伊眸领养。)六号美男:解忧楼楼主。相貌不详,身世不详。爱好杀人。火无情语录:凶恶的美人,她喜欢。娶了。(此美男由陈铭铭领养)七号美男:琴圣。貌如谪仙,琴音杀人。冷清眸子中,百转千回,说尽风流。(此美男由伊眸领养)夜杀:天下第一杀手。(此美男由静寂之夜领养)
  • 失踪后妃:不做帝王妻

    失踪后妃:不做帝王妻

    一场莫名的车祸,她穿越了时空,顶替了那个天之骄女;他幼年的遭遇让他决定放弃青梅竹马的她,可她偏偏还是闯进了那个她不该进入的局,如此,她就不该逃出他的手心;而她与他是曾经花前月下海誓山盟甚至决意抛弃一切的爱人,可一朝变换,曾经的心何在?
  • 签约封神

    签约封神

    姜飞熊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是那封神榜故事里七十二岁,门牙都要掉光了,性生活能力已经到了末端的时候,才娶了一个恶婆娘马氏的不死小强姜子牙的第一百零八回转世。一位看起来一肚子坏水的老神棍找到了自己,要自己在这个和谐安宁的社会里,再次为天庭进行一次平和的封神作业。上清、玉清、太清,三个老神棍各有盘算,都想让姜飞熊能给自己带来更大的利益。而那些神仙们,也各有各的麻烦,姜飞熊想让他们签押封神榜,就得帮忙。昔日封神时的那些仇人,亦在阴暗中虎视眈眈,想要跳出来捣点乱。PS:不一样的封神结局,改变当初悲剧人物的命运,轻松与恶搞才是主流,一个都不能少。
  • 舞动真情

    舞动真情

    "本书是以美国著名舞蹈家伊莎多拉;邓肯的自传为中心,重点反映其与前苏联著名诗人叶赛宁婚恋纠葛的一部书,共分三个部分:一是邓肯在生命最后两年里撰写的《自传》,二是邓肯与叶赛宁婚恋纠葛相关资料的整理,三是叶赛宁诗歌精选。"
  • 桃花下的总裁

    桃花下的总裁

    她不就是想过桃花源一般的生活吗,为什么老哥老妈齐上阵劝她嫁人?签下丧权辱国的卖身协议,只为了保住桃林,所以冷颀怎么欺负她,忍了。洗衣做饭,端茶递水,她堂堂21世纪的杰出青年,怎么沦落到为仆为婢的地步了?被占便宜了,只能忍,被鄙夷了,还要笑,天啊,请看看我吧!
  • 嫡女棣王妃

    嫡女棣王妃

    “姨娘,夫人似乎断气了~”“哼!这么一碗药都下去了,难道她还能活着不成?”“那这······”一个年纪稍长的人朝着这位称作姨娘的人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婴儿,似乎有些犹豫,“这好歹是个男孩,现在夫人已经死了,如果姨娘把他占为己有,然后得了这府中的中馈······”“嬷嬷?!”女子也不等她的话说完,就打断了她,“你记住了,我恨死了这个女人,她的儿子,只能随着她去,我就是以后自己生不出儿子,抱养别人的,也不会要她的。把他给我扔马桶里面溺了,对外就说一出生就死了!”猩红的嘴唇,吐出来的话却是格外的渗人。嬷嬷还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朝着后面放着马桶的地方走去。却是没有发现旁边地上一个穿着有些破旧的衣服的小女孩此刻正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们两。这是什么情况?自己不是被炸死了吗?怎么会······于此同时,脑中不断有记忆闪现出来,她们是自己的母亲和刚出生的弟弟啊?!不行,先救人。转头看见旁边谁绣花留下的针线跟剪刀,想到自己前世的身手,拿起一根绣花针就朝着那个嬷嬷飞了过去,却在半路上掉落下来,暗骂一声,这人是什么破身体。却引得那两个人听见动静看了过来。女人阴狠的盯着她,“你居然没有死?”微微眯起眼睛,自己的前身也是被她们弄死的了,看样子她们谁也不会放过,抓起旁边的剪刀就冲了过去。随着几声惨叫声,从此以后,府中府外都传遍了她的“美名”——凤家大小姐心肠歹毒,刺伤了府中无数的人,宛如一个疯子。
  • 妖爱不要爱

    妖爱不要爱

    二人一妖,到底怎么谈恋爱啊!星宓偶然在荒岛认识的蛇妖靖月长的不要太好看,但星宓却心有所属,对那体弱多病的贝勒爷懿祯情有独钟。得啦,这辈子看来是当不了成功的小三了,下辈子再说吧!下辈子,星宓,答应和我这只蛇妖相守吧。
  • 西迁惊魄

    西迁惊魄

    《西迁惊魄》既是一部惊心动魄的历史小说,又是一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全书交织着国仇家恨,战场、情场的种种恩怨,并以厚德与仁爱的深刻主题贯穿始终,让我们在家国的历史变迁中读懂人性的光辉。小说涉及了从1937年日军侵华开始,到新中国成立之后的社会主义改造时期为止的一段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