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辰将她按回座位,摸了摸她的头:“你的手刚换完药好好呆着,我去送就可以了。”
卢瀼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雷医生,眼里满是歉意,雷医生笑了笑,说:“没事的,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必拘谨以后见面的机会还长,你现在有伤不适合见风,等以后再送吧。”
“嗯。”卢瀼浅笑着点了点头,“雷医生慢走。”
“以后和君临一样就叫我雷叔吧。”
“雷叔。”
“好。”雷医生很高兴的回应。
顾北辰送雷医生出去,雷医生拍着他的肩,眼里有几分揶揄:“都听见了,人家喜欢什么,管快去准备吧。”转而雷医生望着满园的西府海棠有些感慨地说道:“有时候新颜未见得就会破坏旧貌,海棠娇美茉莉却也香远,君临,有的时候适当的改变也并不意味着就是放弃。”
顾北辰低头不语,良久,他才沉声说道:“如果这里真的适合种这株茉莉,我不介意将这满园的海棠取而代之,可是,雷叔我现在是真的不确定可以将这株茉莉养活,让她在珺园落叶生根,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想试试。”
顾北辰的声音很轻却透着决绝。
“那自然好,等到了花开的时候别忘了通知我。”雷医生拍着顾北辰的肩,朗声说道,矍铄的双眼里里满是笃定。
“一定。”顾北辰亦是果决的回答。
果然,没过几天珺园里当真多出了一块茉莉花田,这年的夏天,整个珺园都飘散着幽香,只是在它们开过第一季后,便再也未曾见过那个恍如一缕微白晨曦的惜花人,时隔多年再次相见,珺园处处飘香,只是人却早已不在。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顾北辰送雷医生回来,卢瀼仍是坐在椅子上,手里却多了一本书,是纳兰词集,这一页首正写到——昏鸦尽,小立恨因谁,急雪乍翻香阁絮,轻风吹到胆瓶梅,心字已成灰。顾北辰蹲在卢瀼身前,手握着卢瀼正在翻书的手,目光追着纸页上的两行词:“真没想到你竟然也会看这种书。”
“那你说说看,我为什么不能看这种书?”卢瀼轻笑,语气有几分讥诮,抽回被顾北辰握着的手,将书稳稳的合上,顾北辰的手落在了她的腿上,掌心的温度透过菲薄的布料直达肌肤,卢瀼感觉被顾北辰抚着地方的温度像是长了脚,温暖一点点的蔓延全身,但就是到不了心底。
她这样一问反而把顾北辰给问愣住了,不一会顾北辰才发觉自己确实有些失言了,自己的话倒像是有些瞧不起的意思,于是连忙笑着解释:“是因为我自己不喜欢这些枯燥的东西,所以,我想你也不会太喜欢。”
卢瀼看着他,握着书的手攥紧了又松开,他发现顾北辰这人还真是可以做到撒谎却不脸红的最高境界,果然是无奸不商,她记得顾老元帅曾她说过,顾北辰的母亲是中文系教授,顾北辰六岁就能背得出整本的《雕龙文心》,他会不喜欢这些?
但是卢瀼却没有揭穿他,既然他喜欢装傻,那自己也不妨就陪他充愣,毕竟能够让恒森的首席执行官顾北辰心甘情愿的去做降低智商的事,机会不是常有的。
于是,卢瀼继续扮猪吃老虎,板着脸声音冷硬,眼神犀利:“你说的没错,像我这种下里巴人的确是欣赏不了这么高雅的阳春白雪。”
这回顾北辰是真的黑线了,深刻的体会到了进退维谷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供人消遣的,哪里分什么格调,再说,我老婆怎么会是下里巴人呢,我老婆是必齐之姜。”顾北辰堆着笑脸继续解释。
卢瀼看着顾北辰堆着一脸的假笑,感觉就像是一个伴小孩的大人,说不出的滑稽一时没忍住就笑了出来,那时她不知道,那是顾北辰第一次那么细心的哄一个女人,搬出了彩衣娱亲的本事,在一个女人面前心甘情愿的做小伏低,只为派遣她心中的芥蒂。
只单单一个表情便以决定了他的立场,只是那时,他们尚不知道彼此的心,一个一味的退缩,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一个一味索取忽略了心底最真的感受,他们就像两个走进怪圈里的人,明明彼此有心,却又因为各种原因背道而驰。
千帆过尽,此去经年再回首时,已是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但还好,最后他们仍是找到了彼此,不管会不会拥有,但终究没有弄丢。
有时相知,未见得就不比相守来得幸福。
卢瀼抿着春晓,正午的阳光透过晶茶色的玻璃,正好照在她的身上白粉的衬衫被镀上了一层暖色,淡淡的金交变着层次,顾北辰站起身,把她手里的书放在一旁将她抱起来,自己坐到椅子上然后将她放在自己的膝头。
他枕在她的颈窝,目光看着她的侧脸,白皙的肌肤滋养在阳光里,可以看见一层融融的细毛像挂在树上的水蜜桃清甜可口,于是,他忍不住的咬上了一口,力道恰到好处,不会疼但却清晰的因这两排牙印,明目张胆的阐述着嚣张的暧昧。
卢瀼揉了揉脸,转过头等着他,说:“顾北辰你真不是一个好东西。”然后就想要挣开怀抱。
可是顾北辰却没有让她如愿,手环着她的腰,完全没有松开她的意思,他说:“还想上哪去,这才是你该带的地方,除了我的怀里没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小东西你知不知道?”
卢瀼不说话,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安静得像一朵等待荼糜的花,静静的秀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