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连卢瀼自己都不知道,她此刻的笑容有多么温暖,像三月的嫩草,泛着新绿,饮尽霜雪仍旧透着清新的暖色。
“嗯。”沈宝宝点点头,小脸笑得像朵花,然后屁颠屁颠的跑去餐桌旁坐好。
没了沈宝宝这个大玩具,顾北辰也没什么兴致了,索性起身也去吃饭。
面对着眼前的饭菜,顾北辰有那么一刹那的失神,四四方方的纯实木的水曲柳桌面,铺着一块米白色手工的细线蕾丝桌布,上面摆着四菜一汤,和用罐头装着的自制酱菜,主食是白白的米饭,再普通不过的家常菜,算不上有多秀色可餐,但一看就知道味道不差。
平淡,却温暖,家的味道,就像他眼前这个女人。
卢瀼盛了一碗汤递给顾北辰:“手艺不是很好,凑合着吃一顿吧。”
“已经很不错了。”顾北辰接过汤轻抿了口,当真是唇齿留香,接着一口饮尽。
卢瀼没再接话,细细的剃着碗里鱼肉上的刺,然后加到沈宝宝的碗里,沈宝宝倒也听话,无论卢瀼给他什么他都照吃不误,一碗米饭很快就见了底。
“舅妈妈,宝宝吃饱了。”小家伙把筷子往餐桌上一撂,大声说道。
“嗯,吃饱了就去玩吧。”卢瀼抽出一张纸巾给小家伙擦了擦嘴角。
听见了卢瀼的允许小家伙像只离了弦的箭,火速的朝着放在茶几上的折纸向日葵冲去。
一时间,厨房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两个人的碗里也空了,可都没有再添饭的意思。
卢瀼在医院反反复复的想了一整天,最后觉得还是的和顾北辰好好的谈谈,今天那个小魔星还在,生命攸关的时刻还可以拿来当人质,现在正好是个机会。
“顾北辰,咱们好好谈谈。”
这话听在顾北辰耳朵里只觉得是老生常谈,他不认为他有和她谈的必要,她想要跟他谈的,无非就是她不想跟他牵扯太多,他俩不合适之类的。
这话,他真是厌烦透了。
“好,你说。”虽然厌烦,但他还是不会剥夺她表达言论的权利。
“我希望,我们还是能像过去的几年里那样,彼此互不侵犯,互不约束,或者说就像是两个陌生人那样。”
“陌生人?”顾北辰好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看着卢瀼的眼神立时阴戾了起来。
“如果你想和我做陌生人,那么七年前为什么还要嫁给我?”如果七年前她也是不情愿的,那么她何苦还要闯入他的生命。
“七年前……”卢瀼欲言又止。
七年前,她最不愿意回意的就是七年前,那是切肤刮骨之痛,每一个瞬间所带来的痛楚都可以将十六岁时的她折磨致死,她用了七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才将它们掩埋起来,难道真的要在今天再度面对?
看着顾北辰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样子,她还是决定长痛不如短痛,最起码她不想再跟眼前这个如罂粟花般,充满着致命诱惑的危险男人再有牵扯。
长痛不如短痛,她决定快刀斩乱麻。
深吸一口气,卢瀼徐徐道来:“七年前,奶奶的心脏病突发,急需一笔钱做心脏搭桥手术,你知道那种手术不一定会一次就成功,而且后续治疗的费用也很大,那年我只有十六岁,又无父无母,没人能替我想办法更没有人能帮我承担什么,想着唯一的亲人也会离我而去,当时的我简直都快绝望了,人们不是都说急中生智么,也就在这个时候我想到了奶奶从前提到的一位世交,也就是爷爷。”似乎想到了从前的凄凉,卢瀼苦涩的笑了。
“真的,想见爷爷一面真是太不容易了,我费了好大得劲,不过皇天不负苦心人,好在让我见到了,我和爷爷说了奶奶当时情况,爷爷立马就答应了,可是也开出了条件,条件就是……”
一想起是自己一个人单独走过了那段最艰难的岁月,她简直要对十六岁的自己肃然起敬,真是难以想象,那时的她究竟要用多强的意志才抗的过来。
“条件就是让你嫁给我,老爷子他也想你逼婚。”这么一来顾北辰全明白了,什么心脏病突发,拒绝接受治疗,那只老狐狸不过是现学现卖看着卢瀼的奶奶病了自己也得到了启发,索性装病来逼他就范。
卢瀼笑着点点头,表示肯定:“不过也不全是这样,严格意义上来说爷爷也不算逼婚,首先,我们是各取所需互惠互利罢了,其次,卢顾两家早就有婚约,抛开钱的事不提你和我也是未婚夫妻,不过当然,要不是有这件事发生,你和我可能连见面的机会也不会有。”
“所以,你要我就像是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那样对待你,就像你说的,像陌生人一样,对么?”说来说去,她不过就是想告诉他,她和她的婚姻是多么的迫不得已,是多么的行不感情不愿,而她,又是多么急不可耐的想要摆脱他。
原来之前的温暖情景统统都是假象,就像一场海市蜃楼,不过是一场光与影的玩笑罢了,荒芜还是荒芜,冰冷还是冰冷,真实如海,看似平静但却暗藏杀机。
“凭什么?”没有愤怒,没有失控,顾北辰的语气平和的难以想象。
“凭什么你说停就停,你说开始就开始,纵然是死刑犯还有再上诉的机会,凭什么我连一个机会都得不到,卢瀼,这不公平。”
一时间,卢瀼被顾北辰的话唬住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从顾北辰嘴里说出来的,音色柔和,隐隐的竟带着几分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