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不但调皮,还喜欢做恶作剧,假若他打翻了什么东西,弄出很大的响声,就会立刻躲在一边,变成雕塑,一动不动。
我反而不知道怎么做才好,急切找妈妈解释:“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妈妈总会被精灵所蒙蔽,教训我不要乱跑乱动,这些我忍忍就过去了,但每次看到精灵把猫砂带到屋子的各个角落,我就怕妈妈误会我吃了猫大便,这真是一件又屈辱又头痛的冤假错案。
一看到他去上厕所,我就只能躲在落地窗帘后面,渴望事情早点过去。
精灵会一边舔着自己的脚掌,一边在旁边偷偷笑我:“咦?你这是在躲谁呢?百度在这里!百度躲在窗帘这里。”
这个小不点!从来不叫我一声姐姐,我扭头不看他:“我不过是跟妈妈捉迷藏。”
精灵慢慢变了样子,毛毛不再是那么稀疏,而是一天比一天浓密盈亮,我们每天在一起玩耍,一起睡觉,即使偶尔有点不愉快,也没影响我们姐弟的感情。
他的眼睛很特别,有时候是眯成一条线,有时候是圆溜溜的黑葡萄,他不仅眼睛会变,精力也相当丰富,他夜里可以一直不睡觉,上窜下跳,飞檐走壁,踩着我的脑袋跳上桌子,误会妈妈的长头发是一大把美丽羽毛,跳上枕头去拨弄,更气愤的是,他把任何直立的东西当大树爬,比如衣架,比如妈妈的腿,他够幼稚,真让人啼笑皆非。
随着我们闯祸的次数增多,妈妈一个人照顾我们两个显然有些吃不消。常常看到她深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可又舍不得把我们关在阳台。我倒没什么,主要是精灵,如果把他隔离在阳台,他可以一整夜连续不断的痛哭流涕:“让我进去,我要进去,我要进去!”
有一天,妈妈决定把精灵送给锦玉阿姨暂时寄养,我被冤枉的噩梦也算结束了。
不过,我一直在想,若是让我在噩梦和精灵之间选择其一,我还是愿意选择让精灵留下来,对于他的离开,我总有些许内疚。
我难以忘记他离开的那天,细声细气地跟我告别。此后我一直很失落,也非常孤单,没有他的日子安静得难以适应,我又开始了独自在房间里晃来晃去的生活。
好长时间没见到陈路远那坏蛋,我过得最为舒心。我甚至以为在这段相安无事的日子里,他已经从我的世界里消失,没想到我人生中真正的噩梦降临了。
晓辰妈妈那天忙乱地收拾行李,急匆匆的样子。她拍拍我的脑袋说:“百度,公司派我去北京处理点事情,要去几天才行,等我合同一签完,我就立刻赶回来接你。”
她拿起电话,熟练地拨下几个数字:“我得出差,三天后回来,你是否可以帮我照顾一下百度?”
陈路远?!
我讨厌他,我不要他照顾!我立刻用鼻子蹭妈妈的腿,退后三步大声吠叫,以示抗议,她一边伸手拉我过来,抚摸我的头,却对着电话听筒说:“你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会跟千百度计较的,那你来接它吧,好吗?”
我持续地哀叫,她却不明白,她决定的事情,似乎我无可选择。
第二天,陈路远开车来接我。我很严肃很认真,看着晓辰妈妈的眼睛,问道:“你真的不知道他有多坏吗?”
妈妈抱住我的脑袋,仔细打量我,依依不舍的告别:“我知道你舍不得离开我,别怕,我很快就回来。”
我完全被打击了,摇摇头,有点眩晕。妈妈,我们之间的默契跑哪里去了?
陈路远对着我说:“乖乖的,我们共度三天时光。”
妈妈先跟陈路远嘱咐了一些照顾我的事情,又安慰我道:“好百度,乖乖等我回来,处理完工作就立刻来接你,相信你已经长大了,可以照顾好自己,对吗。”
“不对,不对,我不要跟陈路远走,他是个坏蛋。”我哭着说,拒绝妈妈塞给我的鸡肉条。
妈妈还以为我在撒娇:“百度是好狗狗,你要坚强,我很快就回来的。”
我呜咽了两声,不再说话,他们拉我,推我,我只好装死,瘫软在地上,当然耍赖无效,我被拖进车厢。
我有种预感,陈路远会伤害我,正如将来会伤害妈妈一样。
站在陈路远的车子的后座上,眼睁睁看着妈妈离我越来越远。陈路远将要把我带向何方,我全然不知。
陈路远的家大极了,比我见过的所有的房子都要宽敞明亮,我站在门口一个角落,一个高高的女人进入了我的视野,她穿着绸缎般闪亮的衣服,一步一步从楼梯上走下来,看似文雅而高贵,其实两只眼睛老鹰一样凶,恨恨地盯着我。
我高抬头,眉毛一挑,威严地摇摇尾巴,不客气地问她:“你是谁?”
她靠我越来越近,周围弥漫着我不喜欢的味道,香水的味道。猛然间,我想起来了,当初陈路远撒谎说给妈妈买的那条丝巾上的味道,正是这样一股离奇古怪的刺鼻的人造香味。
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喷嚏,为了防止她靠近我,我向她龇牙咧嘴一番,她看着我问陈路远:“这就是那条处处与你对着干的小狗?”
陈路远一笑:“我把它带来给你消消气。”
我对他们翻了个白眼,直起身子,喉咙里发出低吼,我一下明白了,陈路远经常背着妈妈偷偷给一个人打电话,一定就是她。
她抓起一个沙发靠垫砸向陈路远,却砸到我身上,她刚才的高贵气质全部坍塌,她大声说:“说的好听!给我消气?你就不该花着我的钱去跟别人恋爱。你打算跟她结婚,简直是做黄粱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