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非的态度为什么如此平静,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
方非面无表情,说道:“如果你识趣,可以先去旁边餐厅等我下班,不要影响我的工作,若真要打起来,你不是对手。散打方面,我下过功夫。”
方非放开她,坐下来,若无其事,神色如常,低头整理文件,愣住的同事缓过神来,四散开,保安这才冲进来问方非:“方助理,要不要拉她出去?”
“她自己会走的。”方非头也没抬。
总裁方舟在一旁看傻了眼,这女孩够胆,曾经以为,她虽脾气倔强,但身子弱不禁风,谁知道紧要关头变成女机器人一样有力,竟有这样强势的一面。
他后来不再插手,立在一旁静静观看。
方非完全可以控制局势,不似女流之辈的打架模式:扯头发、打滚和尖叫。而是轻松将撒泼的人制服,令人刮目相看。他要细细观察方非的处事能力,遇到冲突后的细节表现,他决定重新估量她的价值。
下班后,方非并没有再见到刘飞燕。
刘飞燕平静下来,自然会左右衡量,她不敢继续纠缠。她若硬说是方非陷害她,除了光盘,她没有任何证据。但是光盘的里的内容,对她百害无一益:表情正常,神态正常,语调正常,一切都是她亲口说出来的,而所说的内容并非什么光彩照人的事情。
刘飞燕一个人走在路上,无着无落,不知道要走向哪里?她遂想起两天前。
当初,光盘的收件人是陈正东的妈妈,她一个人在家,觉得蹊跷,放入碟机,一点点看,目瞪口呆,感到害怕,从没对人产生过如此怀疑的害怕。
她的手颤抖个不停,来回看了三遍,还是不能完全懂得里面在说些什么,几乎失去了阅读能力。
光盘里有方非和雪莲,方非并不避讳是自己所为。
陈正东的妈妈跌坐在沙发上。原来方非这个女孩并不跟她正面冲突,只是用这张光盘告知她事实真相,让她自己否定自己的选择。这种方式真够狠,无疑是让她自己打自己的耳光。
刘飞燕那时还并不知情,兴冲冲逛街归来,买了一堆的漂亮衣服,其中两件是孝敬婆婆的,她说道:“妈,我得回学校去,应付一下考试,再认真学点东西。可能会很久才回来。”
“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再回来。”陈妈妈已经在她进门前收拾好情绪,此刻看也不看她。
她脸上不是愤怒,不是悲伤,是完完全全的冷漠。这种冷漠,实在让刘飞燕暗吃一惊,比起所谓的恨来,这个破坏力要强大得多。
“妈妈,您这是怎么了……”刘飞燕挨着她坐下来。
“不要叫我妈妈!”她转头面对刘飞燕。
眼前的刘飞燕,这样年轻,最初那简单的童花头和清纯的学生装,不过是她的小小道具,她工于心计,精心策划,无辜的表情下覆盖一颗毒蛇般的心,她骗取了她的信任,骗走了儿子的幸福。
她痛心疾首,后悔不迭,直言道:“你这个孩子,实在太让我失望,拿着长辈当白痴一样的耍弄。我错怪了正东,以为他是一心想着芳菲,才不肯对你付出真心,现在看来,即使没有芳菲,他也不会喜欢上你。他比我明白得多。”
陈家妈妈深深吸了一口气,惫赖以对,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只把光盘重新放入碟机中,按了播放键,镜头缓缓播出,刘飞燕大惊失色,面色如纸,如同见了鬼,里面的人明明是自己,却完完全全没有印象。
电视里的刘飞燕端着酒杯,正在对着雪莲说:“我睡了,还不止一次。怎么,你不相信?……”
她双腿发软,坐不住,从沙发上滑跌下来,瘫在地上。
那时屋里变得幽暗,陈妈妈坐着不动,拿出婆婆的威严,一字一句地说:“既然你们没有爱情可言,强扭的瓜也不甜,万幸你还有学可上,并不是完全无依无靠,也有路可退,希望你们速速离婚,你毕业后最好去别的城市,重新开始生活。我算待你不薄。”
“待我不薄?”刘飞燕冷笑,“你对我这么好,赶我出家门?你要问问你儿子是否同意。”
她冷静开腔,一句也不让她:“他同不同意,你心里最有底。”
陈正东常常睡在公司,两天后回到家中,这边已经闹的天翻地覆。
刘飞燕那时刚从方非的办公室闹完回来,实际是落荒而逃,败战而归,她躲回家中,卸下所有的盔甲和伪装,在卧室里又砸又摔,即使陈正东用力扯住她,她依然对着空气重复相同的动作,象是已经无法让自己停止下来,歇斯底里的让人同情。
她开始吼叫,尽情而用力,仿佛藉由这样的发狂,可以释放一些不必要的自卑。陈正东并没有被她吓到,仍然静静地看着她,最后的最后,她绝望了,抓着他的手,痛哭起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可以放弃上学,放弃一切,不要赶我走。”
不管她是怎样的扭曲,她毕竟是他的第一任妻子,陈正东看着这个滑稽的结局,看不清到底是谁的错,身体冷冷的,不知如何反应,他只说:“不是赶你走,是我们注定要分开。”
一切冷却下来之后,只有空洞和疲乏。
在刘飞燕和陈正东办理离婚手续的同时,方非正匆匆与叶永义见面。
她与叶永义面对面坐下,忽然接到雪莲的电话,得知刘飞燕已离开陈家,心中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她让叶永义要了两瓶酒,自斟自饮,喝的满脸通红,似乎很快乐,但内里又有极尖锐的痛苦与同情,说不出话来,光是笑,到最后,笑出眼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