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方非机械重复着办公室的单调枯燥。但在私下,她雇佣了一个专业素养极高的人,秘密调查从前的学校,主要针对王校长以及学生科的受贿情况。
调查人从不向任何客户暴露自己的名字和其它信息,只有一个低调的代号叫小伍。
一个月后,方非约他在郊区一个偏僻而安全的咖啡厅见面。小伍把劳动成果递上去,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档案袋。他说道:“正是学校招生的热闹时期,证据不难得到,里面还有一些照片和少量语音资料。”
方非说:“我曾说过,不要太专业太详细,最好只是一些线索,甚至是一些模棱两可的迹象,一定要留出再调查的余地。”
小伍吁出一口气:“你这样的客户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其他客人都要求尽可能的直接和确凿,不过,我是完全按照你的要求去做的,请相信我的理解能力。”
方非把装满酬劳的信封交给他,说道:“当然,我不相信你,就不会选择你。”
小伍把钞票抽出几个角,搭眼一看,放回去,掂一掂。他一言不发,转身走出咖啡厅,魔术一样消失在街道拐角。
在此期间,叶永义三次约方非见面都遭到了拒绝。她以工作繁忙为借口,其实在暗中调查叶永义的科室人员结构。
得到资料的这天晚上,方非主动请叶永义见面,叶永义如约而至。
他刚一入座,开口便说:“我赢了。”
方非微微笑,十分平静,问:“你打败了谁?”
“我跟自己打赌,只要两天不找你,你必定会找我。拒绝我太多次,你总会不安。”
方非的一只手放在背后,正抓住那个牛皮纸袋,听了这句话,她松开了。
她找他,是有备而来,有事相告。一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开场,现在,不妨按照他的喜欢的游戏规则进行下去。
“你这么喜欢打赌?”方非一边说,一边轻抬手臂,招呼服务生点菜。
“当然。最初,我赌自己一定会找到你,绝不会放弃。我也赢了。”他笑的那么自在。
“哦?”方非说,“上次说的抓住热点会让你事业成功,你信不信?敢不敢赌?”
“赌什么?”他饶有兴趣。
“由你定。”方非说。
“那好,赌人。”
叶永义伸出右手,表示开赌前的诚意。方非爽快的跟他相握,笑着说:“愿意听听规则。”
“如果我赢了,我要你。假如我输了,就把自己送给你。”他洋洋得意,继而哈哈大笑。
方非一征,没有应答。
叶永义怕她生气,立刻收起满面笑容,认真地说:“刚刚是开玩笑,但请别轻视我。我想跟你交往。如果可以在工作上有所起色,或许我才敢正式提出这个要求。所以,你上次跟我说的医生和教师行贿问题,我已经在工作之余着手调查了。”
方非说:“这么巧。我有个朋友听了我的劝告,也在调查这个。不过他突然调动工作要离开齐墨,他会去新的城市继续挖掘相似案例。我把他手里的一些资料要了过来,看看是否对你有所帮助。”
方非成功的避开了他的交往要求,将话题引向重点。他顺着她的思路走下去:“哦?让我看看。”
方非这才从身后拿出小伍给的那个档案袋。
他掏出资料,细细翻看,半响不作声。
翻到最后,才抬起头问方非:“调查人很专业,他不会跟我是同事吧?”
“你们不是一个区的,你在营关区。”方非随口说。
“他是哪个区,叫什么名字?说不定彼此都认识,有时候跨区配合工作呢。”
“哦,这个,还是不要说的好,你们不都讲究职业操守吗,你不必问那么多。重要的是,他留的这些东西你是否用得上。”
“用得上。不过,他调查的只有一所学校,好熟悉的名字……哦,我想起来了,我还去那里找过你的”,他恍然大悟的表情,“你学校?”
叶永义看似明白,其实更加糊涂,方非引导他去调查自己的学校。再深想一步,就不难得出结论,这可能是方非的一场计划。
方非看他要陷入分析,立刻打乱他的思路:“说好了。我们在赌人。”
“为什么是你的学校?”叶永义不放弃分析。
方非说:“这是巧合。据我朋友说,这是齐墨市最小最不成气候的专科院校,从小的下手,以免打草惊蛇,将来还可以达到杀鸡骇猴的效果。”
她的声音那么理智、沉着、清晰、平静,他受到感染,相信她的论断,终止了迷雾般的猜测:“有道理,那等我慢慢研究。”
“这个需要多久的时间?”
“先要争取检察院立案,开始侦查,侦查完毕后还要审查起诉,之后决定提起公诉,最后到法院审判……”叶永义说。
“要那么复杂?”
“嗯,这时间可长可短,要具体分析。怎么,你比我还急?”
方非盯着他的眼睛,在叶永义的眼珠里,她看到了自己的脸:神情有点急切,变了形。
“没什么。”方非缓过神来,“慢慢查吧。千万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小小的职位,在巴掌大的地方称霸一方,他也同样可以一手遮天。”
这天夜里回到家,方非没有睡好。她跳下床搜出柜子里的红酒,一口又一口。
这算不算开始?她问自己。或者从王少寒的惩罚之时就已经开始。
甚至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