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非想仓皇逃走,毕竟这一幕无可承受,但却象落地的体操运动员一样,迫使自己的双脚牢牢站稳。
刘飞燕此刻就是想看方非落荒而逃的好戏,当然不能满足她。方非能把事情看的这样透彻,真是好事,非常难得,她笑了,自然的将话题延伸下去:“飞燕,恭喜你要做新娘了。你学校那边,还在继续吗?”
刘飞燕或许都已经忘记了怎样争取到的镀金的机会。新生活在向她招手,她为什么要一再的去回顾那耻辱的印记。
何况,她并没有引以为耻,而是把刘一冠看成一条阶梯状的道路,她留下了小小买路钱,顺利通过了,皆大欢喜,大家都不需要再计较。
她回答的那么不以为然:“继续呀。现在的学校要求跟原来可不一样了,学生十分自由,只要考试能通过,老师连名字都懒得一一去点,说白了那些东西我早已经掌握了,所以我经常逃学回到齐墨来。”
“学校也允许结婚?”
“嗯,现在有政策,允许在校学生结婚。”
“那么,孩子呢?”
方非问出这句话异常艰难,她想再求证一遍,也许刚刚听的那句“你要当阿姨了”是别的什么不相关的意思。
刘飞燕回答:“孩子的问题,学校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说,我回齐墨来生产,那时候就到了实习时间了,不怕的,别担心。”
方非慢慢的咀嚼着这份验证,向陈正东看去,他没有说话。不说话便是默认。
或许因为不好面对方非,他借口要去吸支烟,暂时退出她们的谈话。
陈正东那么勇于承担的人,都学会了逃避,这让追寻爱情的方非终于明白,原来根本无所谓爱情,这样一来,方非反而快速了接受了眼前的事实。
刘飞燕还没有过瘾,她继续刺激方非:“我跟正东问了好几次了,其他同学我也找了,都说没有再见到你了,难道你回老家了?说实话,若没有两下子,在齐墨是不太好混,我现在呀,都羡慕那些老家结婚生子的同学了,你说她们多滋润、多悠闲。”
“说的极是。”方非拍拍她的背,大方展颜,“有空我们再聚一聚,叫上雪莲,怎么也是同室好姐妹,你说呢?”方非心里跳出的是另一个词语:同室操戈。
刘飞燕歪着头想一想,将会有更多人见证她的幸福和方非的落魄,痛快的伸出手来:“一言为定。”
“我陪妈妈来检查身体,她在二楼,我就不多聊了,祝你们白头偕老。”方非还在硬撑。
终于转身,她卸下欢容,大步向二楼走去。转过楼梯拐角,步入长长的走廊,方非才放慢了脚步,想让自己的心跳也慢下来。
走过一个诊室门口,又退回来,母亲正在里面跟医生攀谈。
“我女儿跟我说,现在有人造的那个…那种……胸。”是妈妈的声音。
“你的身体恢复的不错,现在情况稳定,如果有这方面的需求,是可以考虑的。我们这家医院就提供这项服务,我们肿瘤科跟整容科将会根据实际情况合而为一,单独为病人制定方案,手术非常安全,定会让你重新找到自信。”
这必定是一项昂贵的手术,医生如此热情而尽心。
方非站在门外,听到妈妈笑声腼腆,她说道:“我的意思,是想问一下,大约要花费多少钱。我女儿太累了,为了让我看最好的医生,做很危险的工作,我不想让她再为了我那么辛苦,连自己的婚事都不考虑……”
方非闻声,刚刚平复的心情又翻江倒海。她翻身倚靠住硬冷的墙壁,闭上双眼。原来爱情会变,友情会变,唯有父母的真情,永远不会变质。妈妈还不知道,她所盼望的良好姻缘,早就已经灰飞烟灭。
爱人要结婚,可新娘不是我。这是一个多么好笑的大笑话。方非默默自嘲,想哭又想笑,怕自己失态被母亲发现,只好仰面朝天,手掌压住胸口,大口呼吸。
将眼泪吞下肚子的感觉,真是不好受,喉头哽住了,生生的疼。
本来计划给自己两三天的时间,与陈正东和雪莲都见一面,靠他们的情感拉扯,自己一定会狠心拒绝路安平的要求。
这不经意的一次见面,把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现在雪莲那边一定已经大腹便便,方非作为朋友却一心只想着自己的恩怨情仇,虽是生活所迫,也是一种自私,她心里隐隐愧疚。
她重新跑回一楼,到了吸烟区,陈正东皱着眉头,象是跟烟有仇似的,狠狠的吸,不见有烟雾吐出来。
方非走过去,刘飞燕立刻从角落里跳出来,站在他身边。她亦步亦趋的跟着他,防着他,看紧他。
方非暗笑,原来刘飞燕如此患得患失,从前的泱泱大度不过是遮人耳目,或许刘飞燕是真的喜欢他吧,是否任何女人对真心所爱的人都会露出这种姿态?
方非轻声喊:“陈正东。”
陈正东对刘飞燕视若无睹,他走过来,压低声音,象是特工在交接暗号一般,对方非说道:“找个机会,我会解释。”
方非并不领情,她知道刘飞燕正竖着长长的耳朵,只从钱包里拿出一叠钞票递过去,是多少张她也没有数,刘飞燕紧张地看着这边,陈正东也不明所以。
方非语调正常:“拿着,帮我去给雪莲的宝宝买一个婴儿车,选一辆款式最新和功能最多的,再贵也不要犹豫,拜托你了。”
陈正东没有料到方非折回来,更没想到方非的目的只是这个。方非已经走远,他还呆若木鸡站立原地。
第二天,方非主动去找了姜跃明,她做出了重要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