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结婚的,没有人能阻止。”叶永义说。
眼前的方非穿黑色套装,黑的高贵,梳拢着妥切的发髻,淡淡妆容,提着雅致的黑色皮包,眼光凌厉而词锋利落:“如果你硬要结婚,那就去结吧,如果我做了陶然的后母,按照辈分,你得喊我妈妈,真是一出不可多得的好戏。当然,这是其次。重要的是,我不能让你随心所欲的,没有一点阻碍的,达到你的目的。我将全心全意的,慢慢的毁掉你。”
叶永义后退一步,方非连这种事情都做的出来。
虽然叶永义早已领教了方非坚硬如岩的这一部分性格,却还是有一种陌生的恐怖感。他越来越害怕视线接触她的整个人,恐惧她的身体,她的表情,她嘴里吐出来的一字一句。
他茫然木立,几乎无法同步理解方非的意思,听力迅速下降,把方非的话反反复复的想了三遍,才文不对题的说:“你精神出问题了。你真的有问题了……陶企国连妻子都可以抛弃,将来会对你好到哪里去?”
方非嘴角上翘,却没有欢容,她静静看着他,仿佛预留出让他思考的时间,心里做着缓冲,准备下一轮更大的冲撞,她盯着他,刺激他:“叶永义先生,你就别装了。我知道你装着关心我,实际是在担心自己。”
事已至此,叶永义依然不肯认输,依照他的做事习惯,他无法眼睁睁的束手待毙,只好重新鼓起斗志,说道:“我不用担心自己,我知道你的性格,你不敢乱来。”
方非转身,心想,叶永义,无论你进攻还是躲避,无论你怒骂还是求饶,我都会让你无所适从,坚决让你掉进水深火热的地狱。她从容不迫的回答他:“是吗?那么,就走着瞧吧。”
叶永义紧跟一步上来,扯住方非的胳膊,让其面对自己。方非已经挑断了他恐惧的筋脉,痛的他想要咬断牙齿,不知道何种方式可以止痛,他半真半假的劝方非:“放弃吧,你这么想结婚没有必要找他,换其他男人就可以了。他年纪大了,性情也不专一,女儿跟你又是同学,完全不合适你。你再仔细想想。”
“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方非边走边说,冷冷的想,叶永义到现在还要表演,几乎是在夸张作秀。那么,一定要让他现出原形,让他恢复一无所有的状态,让他尝尝被人抛弃,被世界抛弃,被命运抛弃的滋味。
“所以,一切都是你一手策划的?”叶永义紧紧跟随,脚步凌乱,神色紧张。
“我说过,他主动向我示好,我接受了。好像老天在帮我。即使不是这样,我也会主动靠近他的。”
“你还拿出清纯高傲的样子示人吗,你已经变成了一个又阴险又狠毒又自私的女人了。你不怕陶然的父亲知道这一切吗?”
“呵呵,”方非笑起来,“要不,你去把一切告诉他?”
“你以为你能成功吗?我以为我就会放过你吗?”
方非说:“我完全不怕婚姻失败。我本来对婚姻没报什么希望,只是,我不能让你成功。我做好了跟你纠缠一生的准备,我倒想看看,最后谁是胜利者。”
“你要的就是让我离开陶然?就这么简单吗?好啊,我离开就是了。”叶永义拿出弃械投降的态度,不敢正面看方非。
“你能做到吗?”方非转过身,凝视着他。
叶永义做不到。他的激将法在方非这里完全没有作用,他不得不重新绕回原来的话题:“那你想怎样?”
方非诡异的笑了,仿佛看清了叶永义内心的恐慌而故意戏弄他:“我把你的一生都废掉怎么样?让你变得更不诚实,更懦弱,更无能,如何?”
叶永义本能的扬起手掌,方非直直的瞪着他,小声威胁道:“你要是敢打我……别忘了,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叶永义想起上次在紫荆花园的狼狈,手臂还停在空中,失魂落魄的再退两步,他完全被她牢牢的钳制住了。他喃喃自语:“我能怎么做呢?我怎样做你才能放过我?”
“你自己亲口去向陶然说出来,然后推掉这门亲事,然后消失。要么,就去死。”方非说,“否则无法抵消别人为你所受的伤害。”
“贱女人!”叶永义骂道,“你真的要那么做吗?你自己不幸福也不让别人幸福,你现在跟魔鬼有什么两样?”
“我变成这样,都是你在起作用,假如你当初稍留余地,我不会那么绝情。”方非的脸隐隐发烫,原来死死抓住一个想要逃跑的囚犯,竟是这样奇妙的略带兴奋的感觉。
“好吧。”叶永义两眼冒火,恶狠狠的说道:“我们走着瞧。”
方非点点头,露出胜利者的微笑,毫不畏惧:“好啊,我奉陪到底。”
她不再解释,无暇在跟他纠缠,家里还有日渐憔悴的妈妈在等待她的安慰。无须道别,她将他甩落在身后。
我们的身上都有一些伤痕,看得见的和看不见的,是什么阻碍了我们的视线,看不见对方的伤痛,不肯彼此安慰,不肯轻易放弃,而是选择了相互攻击,令伤者失去获救的能力。
走到楼梯拐角,方非在开放式围栏那里停一停,抬头看天,黑色而清澄的夜空里,满天繁星不见踪影。
星星全都谢落了,方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