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2007年4月21日
现在，车小玮最担心的是古海峰的心，毕竟他们的情感还不到海枯石烂的境界，相识也不过一年半。他的心那么年轻，会有许多新的想法新的感觉，这一刻的真诚能不能延续到以后，她最担心他会发生身不由己的情感变故。
回来时很匆忙，就带了随身物品与几件衣服，连笔记本也没带回来，在家都没什么好打发时间的东西。看电视早就不在是她喜欢的事情，心绪乱，又没法静下心看书，寂寞的夜成了思念的广场，跑来走去的，都是古海峰的影子。
因为时间差，他们也不方便通电话，上个周末已经联系过，知道她母亲的情况在逐渐恢复中，古海峰深感心慰，同时也对她表达了关心。虽然只是简单的言词，但在车小玮听来，是一种精神力量，把她这段时间凝聚的疲惫冲淡了。没有什么事情，这个周末她不想打扰他了。开门声音，是哥哥回来了，一进来就叫她出来一起吃东西，他带了夜宵回来。
车小玮从房间里走出来，哥哥已经在客厅打开电视，要她拿餐具过来，在客厅吃。夜宵是蒸饺，她通常是不吃夜宵的，因为对胃不好，除非是睡得太晚才会吃点。既然哥哥都叫她了，总要给面子，她拿了餐具倒了醋过来。
“今天有去医院吗？”车小玮问哥哥，母亲病情稳定后，哥哥就极少去医院了。
“回家之前去过了。”哥哥一边吃一边回答，突然抬起头，“对了，妈和我说了一件事，让我问问你的意思，你和周子恒可不可以……”
“不可以。”车小玮答得比哥哥的话还快。
“考虑一下再答好不好。”哥哥对她的反应很郁闷。
“哥，这件事你和妈都不要再提了。”车小玮态度明确地表明意思。
回答让哥哥很不高兴，诉责她思想不要太顽固了，周子恒不就是结过婚吗，其他哪一点比她差。有钱、有房、有车、有人样，女人要得他全都有了，比那个留学生要强十倍。如果他们两个结婚了，成了一家人，周子恒就会更用心的搞公司，就不用担心他散伙。说完间，哥哥又说出了一种利益目的。
车小玮郑重地告诉哥哥，她不会因为这些而接受周子恒的。然后她放下筷子，站起身回房间了。哥哥的话让她一点食欲都没有了，她不喜欢他以物质来比较周子恒来和古海峰，这样的比方有伤她的情感。
天气真不好，下着雨，这个季节就是要下雨的。
来时的机票是带返程的，所以天气再坏也要出行。上机时间是晚上八点四十分的，现在还只是下午四点多，要等吃了晚餐再出门。车小玮将不多的行李收拾好后，开始等待时间的过去。又要离开家，她有些过意不去，便走到母亲的房间，想说些贴切的话表示歉意。
母亲并不在房间里，车小玮找了找，在厨房找到了正在忙碌的母亲。厨房里有不少菜，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买的，她以为是在为她准备饯行，很感动很内疚地劝母亲不要弄了，身体刚恢复，不要这样劳累。
“我没事，住院都休息够了。”母亲一意孤行，不愿停手。
“干吗弄这么多菜，我吃不了多少的。”车小玮挽起袖子准备帮忙。
“不用你帮，别在这里碍手碍脚了，去客厅坐着吧。”母亲拒绝了她的帮忙。
车小玮没有走，靠在厨房的门边在想如何表达自己想表达的内容。自从上次她坚决地回复了哥哥后，母亲和哥哥都没有再提周子恒的事，这样看来，他们好像是不会勉强她了，她想和母亲沟通沟通，传递一些古海峰优点，以便让母亲慢慢接受。
怎么表达好呢，车小玮想也想不出话来，没有看到古海峰，光凭她嘴上说的，母亲是难以接受的。母亲的主观上已经认定古海峰是个行为随便的留学生，说他长相好，只会让母亲更反感更觉得他象小白脸了。说他对情感态度真诚，母亲理解不了这些，她老人家关心的是家庭条件和个人条件。这时候，她发现自己对古海峰了解得并不十分多，都不知道他的家庭情况，他们在一起时的话题很少涉及家人。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母亲问站在门边的她。
“呵，想学厨艺呗。”车小玮讪笑，母亲的厨艺很好，她的确很想学，就是没时间。
“嫁给有钱的人，好过跟我学厨艺。”母亲笑道。
“光有钱，婚姻也是没意思的，情感才是最重要的。”车小玮乘机开导母亲。
“那也要看是什么样的情感，男的年纪太轻不可靠，经不起生活的考验。”母亲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很认真的地看着她，“我年轻的时候也认识过一个比我小几岁的异性，相爱又怎么样呢，没有钱结婚，他被父母一威胁，就放弃了我。后来听从父母的安排，我嫁给了你父亲，开始没有感情，可生活久了，感情也就产生了。你还年轻，还看不透生活，感情是要依附在生活上的，否则就会像没根的树木，早早的烂死在泥土里。”
车小玮惊诧地看着母亲，她还是第一次听母亲说出如此富有深度的话，也还是第一次听母亲提及自己的感情，原来有过类似的伤害，所以才会不遗余力地反对古海峰。这让她更难以替古海峰说话了，他们还没有经受考验，所以也无法表白什么。真诚的情感也要有行为证明，她需要古海峰来证明这一点，想让家人看到他的勇气与决心。
晚餐在五点半就开始了，比平时早了一个小时，因为她要赶飞机，必须早点吃。哥哥回来得也很早，而且还带来了一个人，就是周子恒。他们一同从公司过来吃晚餐，像是事先说好的，这时车小玮才恍然大悟母亲准备晚餐的原因，不全是为她饯行，另有一层含意，是想让她与周子恒见面，在离开前将事情谈一谈。
尽管知道母亲与哥哥是出于好意，可车小玮还是很不高兴，有一种被莫名出卖的感觉。周子恒带着微笑，很有风度的与母亲说话，言谈举止成熟稳重，表现得非常好，他这是故意做给她看的，向她证明自己有资格有实力充当她的丈夫。
这一幕要是早出现几年，她的人生也许就此定格了，可偏偏它迟到了。在此刻，车小玮最多的感慨是对缘分，她、古海峰、周子恒，三个人就像三条缠绕着的缘分线。经过时间的手指，最后谁被解开，谁会与她扭拧成结，恐怕只有缘分知道。而她，除了跟随自己的心走，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你离婚的事办得怎么样了？”母亲很关心地问周子恒。
“十月就可以办好。”周子恒自信地答，“因为没有孩子，只需要分割好财产就可以。”
“没孩子的确会少许多麻烦，再婚也方便许多。”哥哥帮衬着说，看了看她，“我觉得你们两个人很有缘分，他母亲和我合伙，接着他又离婚，然后遇到你，一气呵成啊。”
“我已经有相爱的人了。”
车小玮直白地说，她是故意说给周子恒听的，让他知道她心里只有古海峰，所以他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哥哥踢了一下她的脚，母亲瞪了她一眼，怕她把周子恒吓跑了。而周子恒对她的话，只是微微一笑，完全不介意的样子。
母亲用严肃的口气命令她，工签到期后就回国。然后称赞了周子恒一番，感觉是个值得她托付终身的人。各方面和她都相配，连职业也相同，还有什么可考虑的。就这样定下来吧，等她回国，他也办好离婚了，两个人相处一段时间，就可以结婚了。
“我做不到。”车小玮咬牙回拒。
哥哥马上出来帮母亲说话，让她不要惹母亲生气，年纪不小了，不要再任性做事。听家里人一次话，不会要了她的命，他们都是为了她好。干脆现在就别去渥太华了，打电话跟黄明宇说一下，反正他是老板。
再坐下去，她会窒息了，车小玮站起身，简单地表态，她想自己安排生活。然后称时间不早了，要先出门了。她离开坐席，回房间穿衣服拿行李，然后一声不响地走出家门，因为生气，连外面下雨都忘了。
看着雨水，没带伞的她很为难，又不想回楼上拿，车小玮一咬牙，准备淋雨出去叫车。被下楼来的周子恒叫住了，他称是特意下来送她去机场的，因为他知道现在是交班时间，很难叫到车，在雨里等车可不是件好受的事。
他说得没错，但是她并不想接受他的好意。见她踌躇着，周子恒又激将她，难道怕他吃了她吗，连他的车都不敢坐吗。激将法起到效果，她觉得没必要如此惧怕他，在雨里叫车也的确是挺烦人的。不再逞强，车小玮接受了周子恒的好意。
车子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前进着，雨水在车面玻璃上流下又很快被车刷扫走，像一个可怜的第三者，始终不能出现在正式的场面。看着雨水，车小玮仿佛看到以前的自己，她曾经也是如此难以被正面化。认识周子恒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坐他的车，可见他们的关系有多隐秘，隐秘得像保险箱里的东西，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周子恒一边开着车一边说着话，和她谈起了他们最初相识的场面，那也是下雨的时候，两个人不期而遇。他当时以为她是一个在校的大学生，被她清纯淡然的形象吸引，略带天真的微笑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海里。他遭遇了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她就是他喜欢的类型，所以他在那一刻就想拥有她。因为珍惜，他才会想给她想要的爱情，才会一直尊重她。
“请不要说了。”
车小玮阻止周子恒说下去，听这些对她来说，不是幸福，而是酸涩。从自己爱古海峰的这种感觉，她可以理解周子恒内心的感觉，爱一个人而又不能和对方在一起，是一种心灵煎熬。她和古海峰还有精神欢愉，此时的周子恒除了过去的美好记忆，其他成了空白，一个情感沦落到只剩记忆的人，是很可怜可悲的。同情与怜悯形成石头，他越表达爱她的意思，她就越觉得他悲怜，越会加重她的心理压力。
“我忘不了你，该怎么办呢？”周子恒问她。
“时间会帮你疗伤的。”车小玮安慰他。
“你就这么自信，能和海峰在一起吗？”他冷冷地问。
“我心里只有他，不会再有别人。”她坚定地答。
这句话让周子恒沉下脸也沉默了，车子开始加速前进。雨下得比之前大了一些，溅飞的雨水四射，像分裂的情感碎片。车小玮一语不发地看着窗外，她同情周子恒，可是不能劝慰他，因为是她令他陷入痛苦，就不要虚情假意地去劝慰了。
“如果海峰知道我们之间的事，他会怎么想？”周子恒突然又问。
周子恒提及这个问题，车小玮觉得他是在故意刺她的心脏，也是在威胁她。的确她很怕让古海峰知道这件事，可如果真的无法回避，她也会认真面对的，不会因此而改变立场，更不会因此重新回到周子恒身边。
“你打算让他知道吗？”车小玮反问他，也暗示自己不会说。
周子恒没有回答她，说明他还没有考虑好。把他们的秘密揭开了，其实对周子恒来说，是一件很损脸面的事，自己曾经爱恋的女人，成了爱恋弟弟的女人，不只是脸面受损，还很伤自尊心，只要他还想顾忌自己脸面与自尊的话，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
经过一个多小时，漫长沉闷的车程终于结束。
车小玮从车上下来，拿了行李准备进大厅时周子恒抓住了她的手臂，再一次要求她回到他身边，他的承诺不曾改变，为什么她要改变感情呢。从现在起，他就可以给她想要的爱情，他们可以重新开始，正式创造属于他们的生活。
“对不起，我回不到原来的位置了。”
车小玮很遗憾很抱歉地回复周子恒，然后慢慢挣脱开他的手，拉着行李转身走进了候机大厅。背后有很怨恨的目光，她感觉到了，但无可奈何。既然感情分裂，就会造成一方的伤害，这是没法避免的，也是她心有余而力不足的。
上午十点多到了渥太华机场，她自己叫了出租车到公寓。虽然事先古海峰、舒凡和黄明宇都说过，让她出发前通知他们，到时候他们会去接机。但车小玮不想惊动任何人，古海峰来接机虽然是件令她很开心的事，但考虑他的个人情况，她真不想让他如此麻烦的打车来机场接机。既然不想麻烦古海峰，也就不好麻烦舒凡和黄明宇，否则又会伤及到古海峰的自尊，又会以为她忽视他的能力了，所以她自己回来最好了。
一个月没人住的公寓，不知道会脏成什么样，可能要收拾一天了，车小玮在开门之前还十分担忧房间的清洁度。可开门进去后，令她很吃惊，房子跟她离开时没有一点区别，整洁得如同一直有人在这里生活，在这里收拾打扫。
车小玮站在客厅，正在猜测房子整洁的原因，洗手间的门打开了，古海峰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她回来，他有点吃惊地问，怎么没通知他去接机呢。她坦白地回答，不想麻烦他打车去机场接她，这样做不是忽视他的能力，是爱护他的行为。
古海峰听着她的回答，微微一笑：“这么爱护我，把我娇惯成一个懒男人怎么办。”
“知道你是个自觉的人。”车小玮甜蜜含笑，他的话说得很煽情，听得她心花怒放。
“算你有眼力，我的确是个自觉的人。”古海峰露出骄傲的表情。
“房子是你打扫的吗？”她问。
“虽然你没交代，但我还是每个周末过来照顾一下房子，顺便来练练厨艺。”
“你的厨艺挺可以了。”车小玮笑，她蛮满意他的厨艺。
“中餐是可以，但西餐差了些，上次都被黄明宇笑了。”古海峰说着朝厨房走去，“知道你今天回来，我已经准备好吃的东西了，给你做西式午餐，看看我的技术有没有提高。你坐了那么久的飞机，一定很累了，先休息一下，吃得时候叫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