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2006年10月6日
做了简单地询问,知道他是在下午两点左右过来,因为她的手机忘在家里,联系不上她,他一直等到现在,正打算回去。让古海峰傻等了一个下午,车小玮既心疼又懊恼,很过意不去地挽留他,既然到了晚餐时间,吃了再走吧。古海峰看着黄明宇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想,要不要再与这个男的共进晚餐,最后他还是接受了她的挽留。
两个男的在客厅里对面而坐,都没有太多的表情,他们在无形中还是有敌视对方的行为。车小玮在厨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生怕两个人又会发生冲突事件。为了不引起事端,她只专心做着晚餐,没有和哪一方说话,因为她和谁说话都会招来另一方的不满。
“你和小玮是什么时候认识的?”黄明宇问古海峰,他的不安分是受不了僵硬局面的。
“正式认识,是在去年的十一月。”古海峰倒是回答了。
“去年的十一月……”黄明宇的音线带着思绪拉长,突然显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在中山公园里碰到的年轻人,难怪觉得有点面熟。”
“听说,你和小玮是小时候的童友。”古海峰以成熟的语气和姿态回问黄明宇。
“是啊,在你还没出世前,我们就认识了。”
黄明宇答得有点使坏,他的答案是在攻击古海峰的装大行为,是在提醒对方,他可是比他大九岁的人,不要在他面前装成熟,不要企图与他同龄化。但这个答案实在太坏了,车小玮狠狠地瞪了黄明宇一眼,因为这样的答案是存心让古海峰难堪。
“认识的早,不如认识的巧。”古海峰从容回击,并不屑地看了一眼黄明宇。
“留学期间没有做兼职吗?很多留学生都会养活自己。”黄明宇又打击古海峰。
“进修只有一年,我想以学业为主,毕业后有得是时间工作。”古海峰冷答。
“虽然我们两个人不怎么和得来,但你是小玮的朋友,我不会忽视你的存在。”黄明宇不怀好意地笑,“明年春天,我可能会和小玮结婚,到时候会邀请你的。”
黄明宇说出这样的话,令车小玮相当惊愕,尽管这不是空口白话,但还是让她有点始料不及。真不明白他此举的目的,而她竟然还反驳不了,如果局面一直这样,半年后她的确会依照承诺与黄明宇结婚的。
车小玮紧张不安地看向古海峰,他坐在沙发上一语不发地看着黄明宇,表情冷淡,像是受到了打击。应该是他也没料到黄明宇会说出这样的话,同样可悲的是,他也反驳不了黄明宇的话,因为缺少反驳的理由与资格。
“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好像是,‘别管天边的云,只管窗前的花’。就是让我们不要管远处未知的虚渺事物,应该关注身边需要用心的事物。所以,还不确定的明年事情,还是不要说了,说些真实的事吧,比如摄影,你们两个都懂的。”
车小玮找了一些不尖税的圆场话,这样的情景,她必须出来圆场的。可能她的话太不着边际了,他们两个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好像觉得她在说梦话。
因为黄明宇的那些话,晚餐进行得有些沉闷。古海峰吃得不多,酒也喝得不多,他以回宿舍不易太晚为理由,早早地离开了。车小玮可以感觉得到那些话对他的冲击力度,如果他对她真有爱意,是会受打击的。换作是她,听到古海峰要结婚的话,也会大受打击的。爱与嫉妒同在,把一个人放进心里后,就不愿意有别人来碰触。
“为什么要那样说?”车小玮问黄明宇。
“帮你试探他一下而已。”黄明宇不以为然地笑,“如果听了这些话,他还是没有和你在一起的决心,那你也可以死心踏地和我结婚了。”
车小玮不由替古海峰向黄明宇争辩,他们是不一样的,以古海峰的年龄和身份,是不可能在明年春天和她结婚的。为什么他不能理解呢,古海峰要和她在一起,就像他要和舒凡在一起一样,是要面临很多问题很多阻碍,是要废尽心力去坚持的。他是一个拥有自己事业的男人,而古海峰还是学生的身份,就算有心也没有能力。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黄明宇好奇地问。
车小玮饮了一口白葡萄酒,酝酿了一下勇气说出自己的决定,她会给他一些时间考虑,期限是今年的圣诞节。到时候,就算他不表白,她也会表白。如果他敢接受这份爱,她愿意等他,如果他不敢接受,那她就放开他。明年春天,舒凡没有离婚的话,她就履行半年承诺。
“理性是你的忧点,也是你的缺点。”黄明宇喝着酒,半称赞半嘲笑。
“你不也在等着舒凡离婚吗?”车小玮也嘲笑他。
“我的等和你的等,可是完全不一样的啊。”黄明宇诡异的表情。
“如果你和舒凡真的结婚了,你对你们的婚姻有信心吗?”
车小玮怀疑地看着黄明宇。离婚只要舒凡坚决起来,就可以做到,可是他们两个的结婚,又是另一回事了。家族的反对是肯定的,更重要的是孩子的问题,舒凡与前夫的孩子,以后她与黄明宇的孩子,无论归哪一方抚养,长大后如何解释呢?这些问题会一直伴随着他们两个人的爱情,甚至会影响到爱情的质量。
“我又不是你,瞻前顾后左思右想的,我活在自己的爱情中,不会理会别人。”
“你会长寿的。”车小玮幽默地讽刺黄明宇的随心所欲。
悟出她的讽刺,黄明宇拿起筷子做打她的姿态,随后又放下来,笑着讽刺她,像她这种爱法,累都累死,还有什么爱的欢愉。对黄明宇讽刺,车小玮给予了反击,精神之恋是另一种爱的欢愉,沉默的爱才是最有意境的。
听到她的爱情高论,黄明宇无语地笑了。他们两个的心灵还是有相当远的距离,车小玮没有一点信心面对她和黄明宇的婚事,她不希望半年后的承诺兑现。如果真逼她走到这种地步,她会对生活失望,对爱情失望。
从街道口传来忧伤的小提琴声,音调清涩凄凉,在深秋的夜风飘荡,吹引起车小玮的伤楚。想起古海峰离开的表情与眼神,她的心情就难受无比,看到所爱的人受伤,也会反射到自己的心中,这就是所谓的心心相印吧。
他们的爱不算高尚,但却纯洁,不算伟大,但却真诚,如果说缺陷,那就是错位的年龄差,可这并不是他们的错,为什么就不敢爱呢?是她和古海峰太缺少勇气,还是想得太多了。也许学黄明宇一样,活在自己的爱情中,不理会别人,那样是不是就可以爱得灿烂奔放?此刻车小玮的爱意高涨,藐视叛逆生活的心都有。
十月六日是中国的中秋节,按照时间差,渥太华的上午九点左右,正是国内六日的晚上九点左右,也正是赏月吃月饼的时候。车小玮一到办公室就给母亲打去了节日问候,同时也询问了家里的情况。哥哥的事业进展的不错,合伙人的儿子的确很能干,引来不少客户。家里一切顺利,母亲这次在电话里说话声很温和,应该是知道了她与方姨定的半年承诺,对两家的婚事有了希望。
上班时间也不易多闲聊,说了这些家常话后,车小玮也就挂了电话。不与家人联系时,单独在异国的她就觉得生活无牵无挂,而一与家人联系,就马上被拉到现实中,才意识到自己的生活还是未曾脱离世俗的圈子,还是有许多无法漠视的生活压力。就算她和古海峰走到一起,在这里,她可以大胆地享受爱,可以不理会世俗的观念,然后呢……回国以后可是要面对另一种生活圈子,她还可以像现在这样无所顾忌吗?
黄明宇走进来对她说:“晚上来我家吧,中秋节一起吃团圆饭。”
车小玮以自己是外人为理由婉拒了,她是不想过早融入黄明宇家。被她婉拒后,黄明宇非但没走,还在她面前坐下,认真地告诉她,这是他母亲交代的,要他必须带她过去。说着他又生疑地问她,难道她已经和古海峰约好过中秋节了?
车小玮摇摇头表示没有。昨晚她是打电话问过,然而古海峰说已经和宿舍里的其他国内留学生约好过中秋节了,所以他不能去她那里。虽然拒绝的理由很正常,但总令她心里不踏实,她怕他是因为黄明宇的话,故意在回避她,想和她划清界线。
“既然没人相约,那又不用考虑了,晚上来我家吧。”黄明宇唉叹一声,“就算是在帮我好了,如果你不来,我的耳根就不能清净了。”
“你说,我还有希望吗?”她知道他的智商,所以问得很抽象。
“我可以给你希望。”黄明宇并不配合,反着答她,“忘了他,嫁给我算了。”
“你就那么想和我结婚吗?”车小玮哭笑不得地问黄明宇。
“是啊,很有意思,我喜欢有难度的感情。”黄明宇自负地笑。
“难怪会爱上舒凡。”她虽然理解他的想法,但还是不能接受他的行为,“如果你心里爱着一个女人,就不要让另一个女人嫁给你,一是尊重爱情,二是尊重两位女人。”
黄明宇熟视无睹她的不满,理直气壮地发表自己的观点,他觉得这并不冲突,她也可以心里爱着那个家伙,然后嫁给他。很多婚姻都是这样的,人应该开通一些。同时爱两个人,或者爱A娶B,爱B娶A,只要各得其所,并不影响婚姻。
他的观点在车小玮听来简直是天方夜谭,她也理直气壮地向黄明宇发表自己的观点,如果两个人心里都有着别人,那么在一起就不会有好的婚姻,彼此心里存在的那个人一定会时常干扰两个人的情感和生活。爱情与婚姻都需要真诚相对的,不可以存在游戏的心理。
看了一眼满脸固执神情的她,黄明宇苦笑道:“悲哀的情感洁癖者。”
“既然你打算要娶一个有情感洁癖的女人,就不能同时爱着两个人。”
车小玮这次认可了黄明宇给予她的称呼。也许象她这样严肃对待爱情和婚姻的人,在现在的社会里,真的是情感洁癖患者。她就是不能随意的周旋在几份爱情间,而且在没结束旧的感情之前,不会想到开始新的爱情,这样做才是尊重爱情的行为。
黄明宇干笑几声后走了,听不出是冷笑还是嘲笑,但绝不象是快乐的笑声。他们交流别的都可以,就是不能交流情感观点,他是情感随性的人,她是情感认真的人,两个人想要在情感方面沟通融洽,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办公室的门又被打开了,这次进来的是舒凡。进来的人神色非常不好,阴云状态,坐在她面前一语不发,眼神带着郁闷与烦忧,平时爱笑的脸容,今天显得很沉寂。一个浪漫明朗的女人,如果突然变得沉寂忧郁,显然是内心布满了苦闷与烦恼。
“是不是,我的存在给你带来了烦恼?”车小玮问舒凡。
舒凡无力地摇摇头,表示与她无关,就算她不来,明宇的母亲也会给明宇找别的女人的。而且她又没有爱黄明宇,何来烦恼可言。烦恼不是因为她,是烦离婚的事。昨晚和丈夫提了离婚的事,他竟然跪下来要求不要离,天,这简直是在折磨人的良心。
这时候该劝导舒凡别离婚还是坚持离婚?车小玮感到束手无策,以她现在的身份,怎么劝都显得虚伪。生活概括了爱情,却不一定会容忍它,爱情归属于生活,却也不一定就会服从生活,两者一旦产生矛盾,强势的一方总是会逼退弱势的一方。她想,最后的结果,就看舒凡内心的力量来自于哪一方了。
“我是狠心的、无耻的、坏女人吗?”舒凡满脸痛苦地问她。
“当然不是。”车小玮不忍好友如此苦恼,觉得应该安慰一下,“谁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当然追求的过程中,也必定会伤害到周身的人,只要行为没犯大罪,努力去修复伤害,相信会得到谅解的。”
“难怪明宇说你让他心情舒畅。”舒凡苦闷的脸上终算又浮现了笑容。
“千万别夸我,我会骄傲的。”车小玮做谦逊姿态。
舒凡问她,刚才黄明宇是不是约她今晚去他家过中秋节?车小玮点点头,怕舒凡多心,随即说明是方姨交代黄明宇的。听后舒凡叹一声,表示黄明宇的母亲也邀请了她夫妻俩。这可能和昨晚提离婚的事有关,把大家都约去,是想起到警告作用吧。
“你真的打算离婚吗?”车小玮想弄清舒凡的态度。
“虽然你没有让我觉得烦恼,但却让我感受到威胁。”舒凡不好意思地笑道,“在询问自己是维护爱情还是维护婚姻,得到的答案是爱情,所以有了离婚的决定。”
看来黄明宇利用她刺激舒凡是成功了,车小玮无语地笑。她现在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支持舒凡的决定了。两个女人没有爱情之争时,友谊是坚固的。她的那些安慰话,也像是在鼓励舒凡离婚,因为她想起了马克思的话“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婚姻”,既然横竖都是不道德,让舒凡去追求有幸福的不道德,似乎更正确些。
舒凡走后,车小玮有点暗然神伤,感觉自己走到了峡谷边界,既然舒凡有了离婚的念头,她就不能争黄明宇妻子的位置,那么这条路也成了死路。原以为明年的春天会成为她和舒凡的婚姻竞技场,想不到现在就已经有了胜负,还没踏进竞技场,舒凡就击败她了。
暗然神伤之余,车小玮又想起另一条路,好像她的生活里只有这条路最有意义。可是她要怎么做,才能使这条有意义的路明亮起来,因为现在整条路都笼罩着白雾。朦胧虽然很有美感,但也让她看不到真实的景物,她不想一直处在白雾中。
来到渥太华也有半年,但来黄明宇家却还是第一次。他们家的房子是独立的两层私宅,非常适合一家人住在一起。加拿大地大人少,每座城市都有大片空土地,所以居民的房子,很多都是独立的,高楼大厦式的住房并不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