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006年1月22日
“传言说，没结婚的女人，一旦过了二十六岁就会害怕过年。由些分析，车老师的年龄应该已经过了二十六岁。”古海峰端详着她，“要不然，就是遇到不好的事情了。”
听到古海峰说的话，不由更令车小玮惆怅，她岂止过了二十六岁，马上就要迈过三十岁的门槛了。在二十六岁时，她还完全没在意过婚姻的事，因为那时候情感是空白的一张纸。大学时期的她对校园恋一直没有想法，因为她向往成熟的感情。在二十七岁时遇到周子恒，情感纸上才画下图案，她才对婚姻有了种种想法。但谁会想到，迈入三十门槛后，她竟然会邂逅到年轻的他，还有了种种迷恋之情。
“这么喜欢分析，不如改专业学法律系或心理学。”车小玮回应了古海峰的话。
“不是喜欢分析，是猜不出车老师的年龄。”古海峰笑着问，“能说年龄吗？”
车小玮默默地摇摇头，表示不愿意说。被她拒绝后，古海峰露出微讽的笑容，称有时候感觉她就像聊斋女子。很神秘，又有点不食人间烟火。如果不是他的哥哥介绍，他真会觉得她非正常人类。
微讽的笑容也是那么迷人，但这迷人的笑容却让她有点气恼，很明显他的话中有嘲笑戏弄她的意思。搞不懂他在笑她什么，单单年龄的话就让车小玮陷入无地自容中，她不由忧郁得更厉害，情绪低落得更严重，对他的嘲笑戏弄都没力气还击。
车小玮站起身走到窗边，外面天气不错，冬日的阳光正温和地照耀着大地。看了一下手表，那么巧，下午三点，向征她年龄的时间。看着阳光，她不由自主地感叹青春，为什么流逝得如此之快，她的青春正以光的速度离去。
“不会为刚才的话生气吧。”古海峰走到窗边看着她问。
“放心。”车小玮回看了他一眼，“我不会跟年纪比我小的人计较。”
“是吗？”他冷笑，“无论什么样的事都不计较吗？”
车小玮又听出嘲笑戏弄的意思，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看着窗外的阳光，她忽想很想知道他对下午三点的看法：“你觉得下午三点这个时间好吗？”
“是个很奇怪的问题。”古海峰瞅了她一眼，看着窗外思考了一分钟，“四季里的阳光，最适合人体温度的是下午三点的阳光。而一天里，最令人不紧张的时间，也是下午三点的时间。总得来说，这是个不错的时间段，唯一的遗憾，就是它接近了傍晚。”
答得真好，和回答者一样令人无可挑剔。进入三十岁的女人，就是温和的阳光，不令人紧张的异性，接近傍晚的年龄。他能说是个不错的时间段，她的心情好了许多，忧郁与低落仿佛被阳光照散，车小玮露出了笑容。
“车老师真是个奇怪的人，之前像世界末日到了，现在又像孩子一样的笑了。”
“什么？孩子！拿我跟孩子比，是在笑我幼稚吗？”车小玮装出生气的样子。
“是在夸老师，笑容纯朴可爱。”古海峰看着她怀疑的表情加了一句，“真心的。”
他这么直接的称赞，让她不好意思了，车小玮含羞地拂了一下额前的刘海，在他面前有点手足无措了。突然间，两个人都有些不自然，气氛变得怪怪的。心跳，她的心跳开始不听话了，音乐，并不激情的音乐，怎么那么缭绕醉人。
下午后面的时间是怎么过去的，车小玮都不清楚了，她只记得自己的心跳，缭绕的音乐，还有古海峰的眼神。那双傲气的眼睛，不时有一种奇怪的光线，不像是错觉，她真的感觉到一种有情感味道的微妙气息。
从古海峰那里出来，车小玮没有直接乘车回家，她沿着街道散着步，与其说是想在街上走走，不如说是想回味刚才的感觉。在2005年的最后一天，回味这样一种感觉，可以美化这一年的记忆，她的心情似乎也不愿意这么快平静。
接近黄昏，冬阳早没了踪影，肃清的风吹来，带了些寒涩的色彩。仿佛在一瞬间，车小玮从梦幻般的感觉中惊醒过来，她又看到了现实，看到了生活，看到了渐渐远去的三十岁背影和慢慢走来的三十一岁。惆怅因此缠住脚步，她的心情也因此变得沉重了。
“车小玮。”
后面有人叫她的名字，声音像是古海峰的，车小玮又惊又疑地转过身。没有猜错，果然是古海峰，他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告诉她，他忘了说一件事，明天下午他要参加学校组织的课外活动，不用过来家教。
“刚刚你叫我什么？”车小玮看着古海峰问，暗示他的称呼有问题。
“难道我叫错了吗，你不是叫车小玮？”古海峰故意似的反问。
“没错，可是……”他突然直呼她的名字，让她很受惊。车小玮想说什么，又表达不出来，她没有指责他的念头，但又觉得这样称呼不妥，可内心又不反对他的行为，所以话到嘴边就取消了，转而换上询问，“可是你不用亲自跑来说，可以打电话告诉我。”
带傲气的帅脸支着下巴装出成熟的样子，思索着告诉她，他打算把明天下午的课移到今晚。车小玮马上表示抗议了，晚上有他外祖母在家，而她只是个业余老师，会觉得很尴尬。看着她紧张不安的样子，古海峰忽得笑了起来，他放下支着下巴手，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还早着呢，不如步行过去。”
“去，去哪里？”车小玮被弄得一头雾水。
“去户外课室。”古海峰一本正经地说，“家里有我奶奶，所以我定在外面。”
车小玮惊讶地看了看学生，对他的好学真是哭笑不得。但她没有再抗议，淡淡地微笑了一下，接受了他的安排。说白了，是因为她的心有想与他一起外出的愿望，跟随心走，这不就是照亮梦的最好方式吗。
他们并行着，慢慢地朝着前面走去，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行走方式，却让她感觉到喜悦与幸福。梦和心一旦同步和谐了，那就会产生幸福的感觉，虽然她明明知道这种幸福的感觉只是短暂的，甚至可能只是自己的错觉，车小玮还是想拥有。记忆，只需这段美好的记忆，不管是真或是假，只要美好的感觉，这就是她内心最强烈的意愿。
“我们究竟要去哪里？”车小玮看了一下身边的人，忍不住内心的好奇。
“西悠咖啡厅。”他终于露出轻松的笑容告诉她答案。
这里到西悠咖啡厅可不近，以他们这样的速度，走过去可能要一个多小时。车小玮看了一下自己的脚，她穿着高跟鞋呢，所以她提出乘车的要求。古海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的鞋，傲气的目光显出悲怜，然后微笑道：“不用担心，不会让你的脚受罪，只是去前面的百货商场买样东西，去西悠咖啡厅当然是要乘车的。”
车小玮松了一口气，随即明白自己又被他小小地戏弄了一下。这样的戏弄多了，她都习惯了，有时候，觉得这样反而增加亲切感。他们的相识实际算起来，不过十几天，却又像认识很久的朋友了，这种熟悉的关系全赖于他的小小戏弄。而她对他的戏弄居然不介意，内心还有隐隐的喜悦。依据异性之间的规则，只有喜欢对方才不介意被戏弄，才会因戏弄而心生喜悦之意，难道她真的喜欢上他了？
黄昏时分的咖啡厅还没有到客满的时候，但他们还是去了二楼。
再次来到西悠咖啡厅的二楼，熟悉的地方让车小玮想起一个多月前的相遇，毫无关系的两个人，不到两个月，竟成了像朋友般熟悉的关系。这样好的缘分，为什么要发生在两个年龄差距如此反差的异性身上，究竟是好的缘分，还是坏的缘分呢？
“这个送给你。”
古海峰将黄色的礼品盒推到她面前，这个礼品就是来咖啡厅之前，在百货商场她帮他挑选的。盒子里是一副带银勺的韩式咖啡杯，很精致漂亮，这是根据他的要求挑选的。他说要送给一个给予过帮助的女性朋友，礼品不能太豪华贵重，也不能太简陋俗气，最好是日常经常用到的东西，而且要符合女性的审美观点。所以，她就帮他选了一副既雅致又不过于昂贵的咖啡杯，没想到他说的朋友居然就是她。
“为什么要送东西给我呢？”车小玮不明白他的举动。
“因为你不接受我的薪水，只作为朋友的方式帮助我，如此，我当然也要以朋友的方式回谢一下。”古海峰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进一步解释道，“一直不知道选哪天送礼好，今天突然间想到了，明天是元旦，就把它做为新年礼物送给你吧。”
他煞费苦心的为她准备礼物回谢，她当然不能拒绝这份心意，车小玮含笑收下了咖啡杯：“谢谢你的礼物，那么今天的晚餐就由我来请吧。”
“当然是由你来请了，你可是老师啊。”古海峰不客气地回复。
这就是他了，说话不会过于俗套，有自己的傲气与理由。一个有自我主见的年轻人，如果没有智慧相伴，就有可能会成为一个令人担忧的年轻人，幸好他的智慧一直高于他的年龄。车小玮打心底欣赏眼前的年轻人，古海峰的行事风格在她眼里，是最符合一个年轻人的行事风格，果断、勇气、个性、朝气一并俱全了。
借着他的话，车小玮乘机询问了之前的称呼之事，既然还记得她是老师，那为什么在街上直呼她的名字。这时候古海峰的表情又有点男生的任性与尴尬，他理直气壮地解释自己的行为，难道车老师不理解吗，在大街上，叫一个看上去像同岁的女性为老师，对于男性来说，是一件有损脸面的事。
听到他的解释，车小玮的心情比收到礼物还要开心，“看上去像同岁”，这样的用词简直令她有点飘飘然，连服务员递来的菜单，都忘了去接。
“车老师为什么没有男朋友？是要求太高了吗？”
等餐间，古海峰又问起男朋友的问题。
“为什么总关心这个问题，打算帮我物色人选吗？”车小玮回问。
“呵，我可不做这种无聊的事。”古海峰摆起冷傲的脸孔，“只是好奇而已，觉得像你这样奇怪的女人，喜欢异性的口味也一定很奇怪。”
“我很奇怪吗？是不是喜欢上你这样的帅哥，才算正常。”为了阻止他的好奇心，车小玮故意搬了块大石头挡上去。
“真好笑，我可没要求你喜欢我。”古海峰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车老师的确是很奇怪的人，并不十分漂亮，也不十分高贵，文秀淡然的外表，有时却又说着高傲的话，那份不属于你的自信倒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自信，来源于内心的净土。”车小玮想起佛理。
古海峰再次显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很快又做出理解的神情，称现在他明白她为什么显得奇怪了，原来是因为内心的净土。车小玮猜不出他的话中意思，于是问他，是觉得她这个解释悦耳呢，还是觉得刺耳呢？
他挑了一下眉，不以为然地笑，第一次听到这种解释，开头是有点吃惊，后来觉得挺符合她的。至于感觉，他不觉得它悦耳，但也不觉得刺耳，不过还算悦心。古海峰的回答还真是有水平，既不言词过分，也不虚伪奉承，既恰当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又不伤她的自尊。这样的回答她还能说什么呢，车小玮只能抱以微笑。
晚餐进行得很舒心，今晚的牛排仿佛特别香嫩，能在年末吃上这样一顿晚餐，是意想不到的一件事。2005年，车小玮每吃一块牛排，都不由自主的在心里默记一下这个年数，仿佛在记一个改变命运的年数。
一接近年边，日子就像长了翅膀似的飞快起来，离除夕也只有几天了。
往年这时会比较忙，公司里常要上班赶工，家里又要准备过年事宜，那是喘不过气的一段时间。今年很清闲，失业的她有足够的时间过年，也有足够的时间享受生活。就算守护的只是一个梦，它混入生活后，就令生活充满情感的光彩。所谓的家教渐渐成为车小玮生活的重心点，每个双休日的到来，也成了她享受生活的时间。
爱情有时候来得静悄悄，就像一个偷偷潜伏进来的调皮鬼，打算跟屋里的人开得玩笑似的。这种不宣扬不隐现的爱情，尽管很可爱又很遭人愁闷，因为双方都难以知道它的真实度，也就无法做出合适的回应。
那个学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变得不像学生了，越来越朋友化的相处，把她与他的关系引向一种全新的境界，这种境界在表面是看不出来的，只在两个人内心存在。虽然车小玮也知道两人之间有点异样，可他和她都没有去点破，两个人各自都有自己的担忧与顾虑，所以都不敢冒然去点破那道隐藏内心的纸纱窗。
古海峰的寒假在昨天开始了，明天他就要乘车回自己的家。其实今天下午的课完全可以取消，但他还是打算进行下去，不过方式轻松一些，不在外祖母家，而是安排在南区的静山。理由是，上次他没有尽兴，所以想再去一次。对于他的安排，不拿薪水的她也完全可以拒绝，然而车小玮毫无异议地答应，这就是两个人的心境。
今天她穿得很休闲随意，牛仔裤配着羽绒外套，长发也用发夹夹扎住，唯一的饰品也只是一对小耳环，整个人看上去又文静又清雅。车小玮在镜子前看了又看，最后修整了一下眉毛，再在两腮扫了些许胭脂，她是不爱化浓妆的，总感觉浓妆对皮肤很不好，而且也不符合她的气质。但她很在意眉色和胭脂，所谓眉清目秀，女人的眉毛是很重要的，而胭脂能让她增加健康的气色，这两样出门前她都很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