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一抓成名”的宫家双生子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的成长着——
宫沁儿极其爱笑,几乎是逢人便笑,一双大大的剪水双瞳完成两弯月牙,殷红的小嘴微微嘟着,小模样十分讨喜,拒不完全统计,其笑容的通杀范围上至八十岁下至刚出生的婴儿。
而容貌与她八分相似的宫知义却总是面无表情,一双比宫沁儿略显细长的黑眸总是波澜不兴,只有在面对宫沁儿时方有一丝外露的情感。
一周半的时候,宫沁儿便开始下地乱跑了,虽然还有些跌跌撞撞,但她却乐此不疲地重复跑——摔倒——爬起继续跑的过程,而宫知义却相反,虽然也能走两步但他却硬要乳娘抱着一步都不走;
两岁的时候,宫沁儿已然练就了一副伶牙俐齿,而宫知义却是鲜少开口,每每开口都能将人冷的半死;
两岁半的时候,宫沁儿开始学习珠算,一双胖乎乎的手在算盘上几乎是“弹指如飞”,硬是八个算盘当琴弹,至于准确率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了,而此时的宫知义则跟着宫行文习字,临摹的却是张旭的狂草;
三岁的时候,宫沁儿上过树爬过墙,掏过鸟蛋捉过鱼,宫知义却是安安静静在一旁看着,然后在宫沁儿被发现时一起受罚……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两人的性格是背道而驰却总能黏在一起,让人每每看了都叹为观止,正因为性格的差异使得不知其缘由的人每每都将两人弄混,于是发生在俩小孩三岁过后的一件乌龙事件让宫沁儿记住了一个人,而且一记便是一辈子……
那一日,刚过三岁的宫沁儿穿着藕色绣花衣衫跑着跑着“扑通”一声被衣摆绊倒了,摔了个五体投地,在她眼前恰好出现一双黑绢银线云纹长靴,视线慢慢上移,藏青色的衣摆绣着同样的云纹,再往上移……唔,脖子酸了。
“呦,这娃娃长得跟小金童似的,莫非就是宫老弟新添的小子?”小身子猛然腾空,宫沁儿微微睁大了一双眸子盯着眼前胡子拉碴的一张脸,有些嫌恶地撇开视线,心说这哪里来的野人?
那人看着宫沁儿的小模样便觉得十分有趣,一手提起来放在自己肩上,低头道:“大白,你瞧你叔父家的娃儿怎么一个赛一个的好看?”
宫沁儿这时才注意到还有人在,她自“野人”的肩上向下看,只看见了一个乌黑的脑瓜顶,这时,乌黑的脑瓜顶微微转了方向,宫沁儿一双圆咕隆的眸子恰好对上了一双微微上吊的黑眸,接着便是一声稚嫩的童声,“丑娃娃!”
什么?宫沁儿立即毛了,心说你才丑呢,你全家都丑!
“啪——”一声,男孩的后脑勺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臭小子,怎么说话呢?”
男孩不服气地瞪了宫沁儿一眼后调转了小脑袋,宫沁儿趴在“野人”肩上“咯咯”笑了起来,男孩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她道:“笑什么,丑娃娃!”
“臭小子——”眼看着一巴掌又要落下,男孩微微侧头想要躲过去,却听一道清冽的声音含笑道:“林兄,许久不见,脾气还是没变?”
宫沁儿看着来人立即伸出胳膊挥舞道:“爹爹,要抱抱!”
走上前接过几乎是扑上来的宫沁儿,宫行文宠溺道:“你怎么可以爬到林伯父肩上?”
男孩则是一脸哑然地看着宫行文,心说这世上当真有这么俊美的男子?剑眉凤眸,琼鼻薄唇,样貌俊朗之间有带着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一袭云纹月白织锦长袍,腰间束一根镶玉白绸带,堪堪勾勒出消瘦却挺拔的身姿,迎风而立真有谪仙之姿。
宫行文看着男孩,凤眸微微一怔,随即嘴角荡起浅浅的笑意,“这可是白儿,都长这么大了?”
男孩微赧了双颊,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竟然这么好听,就像夫子说的,佩玉鸣响之声沁人心脾。
宫沁儿看着男孩的神态却微微眯了眼,心说你个臭小子竟敢觊觎我的美人爹爹,想着她扯了扯宫行文的几缕青丝,软糯的声音乍然响起,“爹爹,沁儿饿了!”
宫行文笑着拍了拍宫沁儿的脑袋,“小弟摆了一桌酒席为林兄接风,林兄且移步前厅。”
坐在宫行文怀中的宫沁儿虎视眈眈地盯着一旁的男孩,殷红的小嘴嚼啊嚼,努力消化宫行文喂她的吃食,而另一旁言氏抱着宫知义,在言氏身旁依次坐着宫知文、宫梅儿、宫钰儿、宫娴儿、宫知礼,除宫知文和宫梅儿外,每个人身后都站着一个负责布菜的丫鬟。
说起这林氏父子在京城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别看林发长得五大三粗,却是商业奇才,祖籍山西的他从一个街头小贩硬是奋斗到了如今皇商的地位,其名下的财产不说富可敌国,敌半个国还是绰绰有余的,而被宫沁儿虎视眈眈盯着地便是他的长子林白,如今不过八九岁的年纪,比宫梅儿小一岁,比宫钰儿大一岁。
林发看看宫沁儿又看看宫知义,大笑道:“我说宫老弟,这对龙凤胎可是名副其实的金童玉女,比我家大白、小中好忒多了。”
几声轻笑响起,林白涨红了脸,他爹大字不识一个,所以给他们兄弟起的名也是透着一股铜臭,但他爹却是沾沾自喜,说他们兄弟俩的名字是有寓意的,什么寓意,不就跟他自个儿的名字连起来是马吊里的“中白发”,他名白,他弟弟则是中,为了这个名字他无数次被人耻笑,无数次抗争,无数次败在了他老爹的铁拳之下。
恰与林白对坐的宫钰儿此时微微一笑道:“林哥哥莫生气,他们不是有心的。”
林白微红着脸看着宫钰儿,脸红的程度更上一层楼,心说这才是真正的玉女,不,是仙女一般。从小跟老爹走南闯北的林白头一次见到所谓的大家闺秀,再加上宫钰儿完美地继承了爹娘的美貌,年纪虽小却已出落得秀美可人,也难怪林大少失了一颗少男心。
而这一切都被宫沁儿看在眼里,她微微眯着眼神情不善地盯着林白,你个臭小子竟然连我二姐也觊觎,真是色胆包天!
酒足饭饱之后,林发财摆手让人抬了两个箱子进来,“这箱是老弟嘱咐的东西,这箱就算是我给小侄小侄女的见面礼。”
箱盖打开,第一个箱子里是一整箱的布匹,各色花式应有尽有,林大财走到箱子前指着布匹,脆生生道:“这是玲珑坊的云锦,这是云袖坊软烟罗,这是绿萝坊的散花绫,这是沁花坊的素绸……”
林白一口气道出了所有布匹的出处,宫行文笑道:“林兄有个好儿子。”
林发嘿嘿一笑,“不过就是记性好些罢了。”
林白说的口干舌燥,一盏白玉茶盅恰巧出现在他眼前,看着宫娴儿嫩白小手托着的茶盅,林白更加口干舌燥,他小心翼翼地接过茶盅,斯斯文文地喝着,宫钰儿则是眉眼弯弯道:“林哥哥真是好记性。”
林白立即觉得自己的心窝似有只小猫在磨爪,痒的厉害。
宫沁儿撇撇嘴,瞪了满脸通红的林白一眼,心说臭小子我二姐对谁都是这样温柔的,你可别会错意!
此时,第二个箱子打开,宫沁儿盯着箱子里的东西立即傻眼了,金光那个灿啊,灿得她都快睁不开眼了。林发笑呵呵地指着箱子里一堆东西道:“我也不知道小孩子喜欢什么,于是我便叫师傅每一样都打了两份,也算我补给小侄子小侄女的满月礼和周岁礼。”
镯子、玉佩、项圈……箱子里的东西几乎囊括了所有的饰物,而且一看就是价值不菲。宫行文看着那堆东西有些哭笑不得道:“林兄,他们还这么小,这恐怕受不起。”
林发一摆手道:“宫老弟这可就见外了,我林发什么不多就是钱多,再说他们虽小但总会长大的,这箱子东西总能用得上。”
宫沁儿听着直点头,心说大叔我真是对你另眼相看,这话说得忒爷们!
从箱子里挑出两件东西,林发拿着走到宫沁儿身前,宫沁儿就觉脖子一凉,低头一看,一指粗的的金项圈挂在了自己脖子上,正中央还挂有一个玉牌,宫沁儿低着头努力想看清玉牌上的字,等到她看清时却傻了,这——
几乎一模一样的金项圈也被带到了宫知义脖子上,但小家伙却不买账,双手拽着就想把它扯掉,言氏赶紧拦住,然后对林发歉然一笑道:“林大哥莫怪,义儿不喜带这些东西。”
林发却也不在意又从箱子中拿出一个东西递到宫知义跟前,“给玉娃娃带着个。”
言氏一看,有些哭笑不得道:“林大哥,你给义儿耳坠作甚么?”
“咦?”林发也有些诧异道,“难道小侄女还没有穿耳洞?”
言氏一听,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自家夫君,宫行文立即道:“林兄,你是不是弄错了?”
林发也是一愣,看了看皱着一张小脸的宫沁儿以及撇着嘴扯项圈的宫知义,不可置信道:“难道两个都是男娃娃,不对啊,我明明听说是龙凤胎的,难道我听错了?”
宫行文抚额道:“林兄,这个才是你的小侄女。”
顺着宫行文手指的方向看去,看着他怀里的宫沁儿,林发叫道:“她是女娃娃?”
宫沁儿十分受伤地窝进宫行文的怀里,心底碎碎念:什么嘛,臭大叔,眼神真不好!扯了扯脖子上的项圈,那块玉牌上清晰地刻着“金童”两个字……
而之后,林发却带着林白回了山西老家,这一走便是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