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几乎一夜未眠的宫沁儿起了个大早，画眉打着哈欠为她梳妆，“小姐，您不困啊，奴婢昨晚听您翻了一夜的床。”
支着颊，眯着眼睛的宫沁儿心情甚好，“哎呀，一晚不睡没关系的。”
画眉摇摇头，心说她家小姐的情绪波动也太大了。
给宫沁儿挑了鹅黄的斜襟绣花上衣外加一条孔雀蓝的百褶裙，腰上是一条绉纱月白腰带，留出一段在身后飘荡……最后画眉拿出一双绣鞋替宫沁儿穿上，“小姐，您这么早要去哪儿？”
“去干爹那儿。”宫沁儿跳着跑出去，跑了一段回头道，“告诉爹爹和娘，我不在家吃朝食了。”
画眉点点头，摊上这么主子，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林府，前厅。
一张红木桌前，林家父子三人正在用食。
“白儿，这次出去可有学到什么？”林发夹了一筷著绿油油的青菜给林白，淡淡问道。
“爹，你觉得呢？”林白一笑，反问。
“臭小子，什么没学会，把你方伯父那死人样倒是学了个十成九。”林发佯怒，眸底却是淡淡笑意，“爹老了，这家产早晚是你的。”
“爹，敢情我不是你的亲儿子？”一旁的林中忍不住翻白眼，他爹偏心也偏的太厉害了。
“死小子！”一筷著敲了过去，林发瞪眼，“你要不是我亲儿子，我早掐死你了！”
吐了吐舌头，林中继续扒饭，他也不过是随口说说，他自己什么德行他最清楚，要他做生意还不如一刀砍了他，不过这样不学无术也不是个办法。
“爹，那孩儿以后干什么？”
林发一愣，认真想了想，又想了想，最后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中儿，要不你还是跟着你哥学做生意。”
眼皮颤了颤，林中有些无奈，好么，他爹也不看好能做别的事。
“二弟，”林白给林中添了一碗饭，笑道，“你还小，想做的事慢慢想，总有一件会适合你的。”
林中不说话，低下头闷闷扒饭，心中却在寻思自己到底要干啥呢？
“干爹——”
清脆的叫声传来，林家兄弟就见自家老爹连忙放下筷子，冲了出去，那架势比个年轻小伙子也不差。
一把搂住宫沁儿抱起来亲了个够，林发笑呵呵道：“乖丫头，这么早就来看干爹？”
被林发抱在怀中走进来的宫沁儿扫了一眼林白，顿时有种莫名的满足感，因为她现在是俯视林白，从上方的角度看人就是有一种凌驾之感，眯了眼，宫沁儿得意——这种感觉真好！
还没等她美够，林发让人添了一副碗筷，并将宫沁儿放到自己身边，优势荡然无存的宫沁儿悄悄把绣墩移了移，这样看某人的时候不至于脖子酸。
“丫头，怎么没吃饭就来了？”
“想干爹么。”宫沁儿甜甜道，立即被林发搂住蹭了老久，直到林白看不过去咳嗽了两声，林发才收敛。
宫沁儿斜睨林白，冷笑——你嫉妒？
林白回她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可能？
哼！
呵！
……
林中在一旁看着两人的眼神交流，摸了摸脑袋，心中有些涩涩的。
吃完了朝食，林白同林发说了郝亦凡托他办的事，林发点头道：“郝家值得深交，这事一定要办好。”
命人准备车马，林白便要出门，临出门时就见宫沁儿小步跟着他，却不说话。
林白瞧她这模样，心中明了，便逗她，“想去？”
宫沁儿一双大眼睛眨啊眨，但就是不说话。
“叫一声白哥哥，我就带你去。”林白继续逗她，果不然看见这丫头鼓着一张脸等他。
“叫一声？”
扭头，宫沁儿誓不妥协。
两人在门口僵持了半盏茶时间，最后林白无奈退让，“你啊……”
宫沁儿喜滋滋地登上马车，却不细想自己为何笃定林白最后一定会退让，稍微一深究就能得出结论的事往往最容易让人忽视……而且忽视往往不仅仅是她一个人。
……
一辆白绸桐木驷马车缓缓驶离林府，行至路半与一辆朱红漆雕宝盖马车擦身而过。
看着那辆马车林白微微一皱眉，却听身旁宫沁儿低声道：“要不，我们回去？”
低头看了一眼宫沁儿，林白勾了勾嘴角，“无妨。”
两辆马车均未有任何停留，各自驶往自己的目标。
宫沁儿有些别扭，心说林白到底在乎她二姐么，若是在乎，不可能不调转马头。
“丫头，想什么呢？脸皱的跟包子似的。”林白嗤笑，手上一把玉骨白绸折扇。
宫沁儿看他一眼，撇撇嘴不说话。
“呵。”
林白轻笑，敲打着手上的折扇，淡淡道：“你在怪我为什么不调转马头？”
宫沁儿转脸不予回答，但意思却很明显——我就是怪你！
用手上折扇挑起宫沁儿尖尖的下巴面对自己，林白笑道：“小丫头，有些事你不懂。”
怒！
宫沁儿一巴掌拍掉那把折扇，心说姑奶奶我要是算起年龄来，都够得上当你娘了！
见宫沁儿瞪大了一双眼睛，气鼓鼓的样子活似一只炸了毛的猫，林白笑得捶车板。
“笑什么笑！”宫沁儿恼羞成怒，扑上去——
眼前是一双桃花眼，一双眼角堆满了笑意和媚意的桃花眼。
宫沁儿有些口干，直直盯着身下笑得人畜无害的林白，一时有些恍惚。
掬起宫沁儿散落的一缕头发在手中把玩，林白眉峰一挑，轻笑道：“小丫头。”
温热的气息徘徊在鼻间，“轰——”地一下，宫沁儿整张脸都红透了，林白瞧了，很不厚道地想这丫头不会全身都红了吧。
两人分开的过程并不顺利，宫沁儿手忙脚乱地扑了林白好几次才得以起身，最后，她抱着膝盖躲在车厢的一角，冷却脸上的灼热。
再看另一边的林白却是好整以暇，嘴角淡淡笑意。
看着林白嘴角那抹游刃有余的笑，宫沁儿挫败，心说自己真是白活了这几十年！
其实，宫沁儿她不知道有些事与年龄无关，而与心境有关……
……
马车又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后停下，林白先下了车，伸手要扶宫沁儿，却被一巴掌拍到一边，心说这丫头力气倒不小。
自己撑着马车往下跳，落了地，宫沁儿抬头，就见眼前是一间商铺，但奇怪的是这间商铺并没有货物，有的只是来来往往忙碌的人，头又抬了一点，宫沁儿这才看清楚这家商铺的牌匾——汇通牙行。
所谓牙行，即是在古代市场中为买卖双方介绍交易、评定商品质量、价格的中间商，但就其实质，便是一手托两家，也就是先找“上家”，再找“下家”，然后抽取佣金，也就是我国最早的经纪人。“袖里吞金妙如仙，灵指一动数目全，无价之宝学到手，不遇知音不与传”——说的便就是牙行。
在古代，几乎所有的大宗买卖都需经过牙行，不同的行业有不同的叫法，在每个城市里面，经手房屋买卖的中介有一个房产中介协会，历史上叫做“庄宅牙行”。
宫沁儿好奇地跟着林白进入着传说中“中介”商铺，就见铺里一面大墙中挂有许多木牌，仔细一看，发现这木牌上多刻着一些商铺名和商铺名。
“其实，所谓的皇商不过就是一个官牙，负责在各地采购东西以供给宫中，并在其中抽取佣金。”林白伸手拉着宫沁儿往前走，一边道，“也有些私人的牙行，就像这家，主要负责一些小一点的商铺买卖。”
宫沁儿点点头，看着身侧两个人讨价还价她觉得分外新奇，原来古人是这样的还价的啊。
领着宫沁儿穿过大堂到了后院，林白指着这一间间小厢房道：“牙行里多设有这样的厢房，一方面供外地的商人歇脚，一方面也为方便谈一些大宗的买卖。”
宫沁儿继续点头，难得的乖巧。
走到一间小厢房，林白伸手轻轻扣了三下门，一长两短，意思是有生意，客两位。
片刻，门被打开，一个看起来精明的男子将两人迎了进去，“什么事还劳烦林大少亲自跑一趟？”说着那人打量了一下宫沁儿，有些好奇。
侧身挡住男子的视线，林白拉着宫沁儿坐下，也不废话，直接道：“王大，废话少说，东西带了么？”
那名叫王大的男子笑呵呵地搓搓手，从衣襟中拿出一个蓝皮线装本，看样子有些年头了。
“林少爷吩咐的事，小的定然竭尽所能。”一边拍马屁，王大一边将本递给了林白，“林大少请过目，这是按照您的要求选的几处房产。”
林白接过来细细看了起来，宫沁儿在一旁也是一脸好奇地看，只见每一页纸上密密麻麻都是字，写的全是关于房屋，比如地理位置、面积、年份和上任的房屋主人的背景等等。
看了一会儿，宫沁儿就觉得有些眼花，心说还是现代好，都有模型，看得是一清二楚。
是在看不下的她，抬眼打量了一下王大，笑眯眯道：“大叔，这些房子都是要卖的么？”
王大眼睛立马直了，心说谁家的小姐这么可人，见宫沁儿问他，他立即放缓了声音道：“这些都是屋主托我代卖的。”
“哦？大叔好能干啊，认识这么多人。”宫沁儿眨眨眼，笑得无害。
“小姐过奖了，要知道全京城就属我王大手上的房子多了，小姐要是想买房也可以来找我王大。”王大拍胸脯道。
宫沁儿弯了弯嘴角，“真的么，大叔你真好！”
在一旁看本子的林白好笑地摇摇头，指着其中一页，道：“就这间，什么时候可以去看？”
王大看了一眼，道：“明天就行。”
跟王大敲定了看房的时间，林白拉着宫沁儿往回走，走出牙行后，他看着宫沁儿笑眯眯的模样，道：“庄宅牙行在京城并没有形成规模，大多是一些像王大这样的私牙，你要是想，也未必不可以，至少我们有可以利用的。”
“什么可以利用的？”宫沁儿不解。
“在户部的某只狐狸啊。”林白含笑道。
“阿嚏——”
正在回京途中的某只狐狸打了喷嚏，他揉揉鼻子，心说哪个不长眼的骂小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