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迄曾在营帐内见过邶城以及邶城周边城镇的地形图,知道周围有一处地势狭长之处,周围怪石嶙峋,人烟罕至,附近有一处山谷,山谷内有几条溪流,正适合人畜整顿休憩。
刺客会选择他们出了邶城边界才动手,定然是料定郊外距离曲池尚有几百里路,他们一时请不得救兵。
担心去往曲池的路上会有刺客早就有埋伏。呼延迄当下带着顾沫白,也不急着向北行路,前往曲池和单吢他们会和,只勒马往山谷方向行径。
待到呼延迄和顾沫白到达山谷的时候,其时天色已经全部暗将下来,幸好月明星稀,才不至于在这迂回的山道里迷了路。
山里的气温本来就比城镇要低上几分,现下又是秋末冬初时节,凌冽山风迎面灌来,有说不出的刺骨冰寒。
呼延迄左手抱了顾沫白下马,把“的卢”拴在不远处溪岸边的一棵槐树下吃草,自己去溪边舀了几口水喝,回来时只见顾沫白蹲坐在草地上蜷缩着身子,抱作一团。
“冷?”呼延迄俯身问道。
“嗯。好冷,好冷,我们晚上要在这过夜么?”
月光下顾沫白微抬的俏脸冻得通红,犹如风雪中悄然绽放的梅花嫩蕊,我见犹怜。
呼延迄心下一紧,忙转移视线,站直身,对顾沫白吩咐道:“你坐在这,本王去捡些柴火生火取暖。”
顾沫白忙拉住呼延迄的一角,原本是想劝呼他不要生火,免得那些黑衣刺客在黑暗中见了火光,一路寻来,到时候免不了又要一番打斗。
但当在月光下看见呼延迄衣袍外显目的血渍时,顾沫白的注意力瞬间被呼延迄的伤势所牵引,惊呼道:“你受伤了?”
天,他受伤了吗?为什么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他是什么时候受的伤?她太粗心了,竟然没能早点察觉,还让他纵马赶了这么久的路。
“没什么。”
呼延迄不甚在意地从顾沫白的手中抽出自己带有血渍的袖袍,这么点伤,他还不放在眼里。
“没什么,什么叫没什么?你都留了这么多的血啊!快,伤口得好好包扎才行,不然伤口感染,有可能整个手臂都废了。”
顾沫白神情惨然地挽起呼延迄的衣袖,但见他的右手臂上大概有七厘米长!血迹已然差不多干涸,但也许是呼延迄一路上都骑马执缰的缘故,伤口除还是有丝丝血迹冒出。
但这周围荒山野岭地,要去哪里找纱布呢?她随身携带的方帕又有别的用途,顾沫白心里头寻思,忽然想起在电视里头看见过好多人都是直接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条来,用来止血而后包扎伤口。当下也依样画葫芦。没想到那衣服一点也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一扯就破,她试着着扯了好多次,都没能扯下一条来。
“你在做什么?”
呼延迄执住顾沫白的手,皱眉问道。不会是吓疯了吧?怎和自己的衣服这般过不去?
“我……我想给你扯下块布包扎伤口,但是,但是,怎么都扯不下来。”
顾沫白挣脱呼延迄的桎梏,继续埋首撕扯自己的衣服,但她越是着急,力气越是使不出。顾沫白眼眶发红,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都是她害的,如果不是受她累赘,以他的身手和武功,肯定能够毫发无损地赶到曲池和静大哥他们回合。
“嘶。”
呼延迄用自己的左手从自己的外裳撕下一块碎步,递与顾沫白,沉声道:“拿去。”
望着顾沫白错愕的脸,呼延迄用粗声粗气的语调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欲盖弥彰地道:“女人的眼泪,烦。”
呼延迄和顾沫白休息所在的草地,离溪涧只有十几步距离之遥。
右手接过呼延迄手中的锦布放于自己的衣领内,顾沫白迅速地用衣袖擦了擦眼泪,顾沫白道,“你坐在这里等我一下。”
旋即起身“咚咚咚”地跑到岸边,从袖子里头掏出绣帕,在冰冷的溪涧里沾了沾水,拧干后又“咚咚咚”地跑回到呼延迄的的身边。
“你忍者点啊,会有点疼。”
跪坐在呼延迄的面前,顾沫白就着月光,小心翼翼地擦拭起呼延右手臂上的刀伤。
顾沫白包扎过的伤员没有上千,也有成百。除了刚开始接触护理这个专业,她包扎伤口时手会多少有点颤抖时,接下来的每次都是驾轻就熟,总是包扎地又快又好。因为有时候时间就是生命。
可是现在,顾沫白发现自己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就连眼睛都不由她自主地泛酸,怕眼泪会滴落在呼延迄的伤口上,顾沫贝齿轻咬下唇,白忍住不哭。俯首轻轻地在其伤口上吹气,没有紫药水也没有红汞,顾沫白只希望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能够减少呼延迄的疼痛。
“怎么?连瘟疫都不怕的顾军医,还怕本王这区区伤口么?”
呼延只当顾沫白是怕了荒山野岭地与自己独处,经验丰富的她替他包扎伤口时双手才会抖成那样,忍不住出口讥讽道。
是,她是包扎过很多人的伤口,可他们都不是他啊!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世间会有一个人的鲜血竟能透过身躯,直达她的骨血,那么疼,那么疼。
她无法描述,在初见他衣袖时的大片血渍时她的心有多慌乱,有多疼痛。
顾沫白低垂着头,从怀中取出起先呼延迄递与他的锦布,心无旁骛地替呼延迄做了个简单的包扎,然后轻柔地卷下他的衣袖,并不应答,怕一开口,就会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