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的?这不是沈洪住的吗?”王掌柜上下打量了下老人,见他衣衫陈旧,也就没看在眼里,伙计本不愿意撬人家的门,见有人阻止,自然停了下来。
“是啊,不过他们昨天回老家去了,这房子也不租了。”老人瞅了瞅伙计手中的棒子,“别撬那锁了,就算是有钱赔,也可惜不是吗?”说完转身要回屋。
王掌柜有点傻,“回老家了?不租了?”
“是啊。”老人回头瞅了他一眼,“过两天是他爹的忌日,回去烧纸磕头去了。”说完又要走。
王掌柜忙叫住他,“你把门打开给我看看。”
老人有些不乐意,但对方毕竟是这镇上有头有脸的人,他不好得罪,加上见王掌柜脸色不好,絮絮叨叨的取了钥匙开了门。
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那些不能搬的东西,空荡荡的,显得有些萧瑟。
王掌柜只觉一个晴天霹雳,脚下就是一软,如果不是及时扶住门框,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伙计忙抢上去扶住,“掌柜的,你没事吧?”
王掌柜抹了把额头虚汗,说话也少了中气,“他们昨天啥时走的?”
老人看他脸色苍白,怕他倒在这儿了,到时说不清楚,招惹是非,见他问起,忙如实答了,只盼早些打发了他走,“昨天一早就走了,东西是他托人家来收的。”
王掌柜听出了些味,“他托的谁来收拾的?”
“姓李,长得瘦瘦高高的,以前经常到家里来一起喝酒的,如果你没啥事,我要关门了。”
“姓李?瘦瘦高高?”王掌柜想起一个人来,“哎呀”一声捶着门框,痛哭流涕,“我们上了子容那小子的当了。”
楼下一阵喧闹叫骂,子容蓦然睁开眼,坐起身,和正竖耳倾听的雪晴交换了个眼色,披上衣衫,“来了。”
雪晴帮他束着腰带,重新拢好头发,把他袍子上的褶都拍得平平整整,“仔细些,疯狗要咬人的。”
子容拍拍她的手,“放心。”抖平衣摆,漫步下了楼。
楼下大堂里,王掌柜带了好些人,气势汹汹。
桌边凳子被踢翻了两张,其中一张被一个打手踩在脚下,王掌柜抱着膀子站在一边,嘴边挂着冷笑。
子容不急不缓的撩开珠帘,迈了进去,环视了下四周,淡淡一笑,对伙计道:“不懂规矩,怎么不给王掌柜倒茶。”
王掌柜冷哼一声,踩着凳子的打手一拍桌子,大声吼道,“姓莫的,别装模作样,把人交出来。”
子容扶起一张凳子,顾作不解,“交什么人?先不说什么交人。就说你们掌柜的还没说话,你算他家的哪根葱?”
打手一听这话,也知道自己只是个下人,而对方却是掌柜,论理他没资格插嘴,不过仗着王掌柜在这儿大喝小叫。
子容这是拐着弯骂他狗仗人势,顿时恼羞成怒,上前要揪子容衣襟。
没想到一抓之下却抓了个空,接着手腕一痛,不知怎么就被扭在了背后,象要断了一般的痛,接着屁股一痛,向前扑倒,摔了下狗吃屎,嘴里尝到了一股甜腥,嘴里多了个什么东西,吐了出来却是一颗牙,翻转身却见子容正在掸衣袖。
他平时仗着有一身的蛮力,加上王掌柜家有钱,一般人也不敢惹他,横行霸道,没少欺负人,吃这样的亏还是头一朝,还是当着王掌柜的面,这面子上怎么也过不去,一骨碌爬起来向子容扑了过去。
不料对方看着斯文,手上功夫却一点不弱,一个回合不到,又把他摔在了地上,呸出一口血水,又没了一颗牙。
爬起来,还想再上,王掌柜黑着脸,骂道:“没用的东西,别再给我丢人现眼。”
打手只狠狠刮了子容一眼,暂时退到了王掌柜身后。
子容伸脚一勾,勾起一张倒在地上的圆凳,端端正正的摆了,向王掌柜不卑不亢的比了个请的姿势,“来了就是客,坐下喝杯茶,慢慢谈。”
他刚才的动作轻描淡写,看似平常,王掌柜是见过世面的,就暗暗心惊,没想到子容还是个练家子,而且只怕功夫不弱,自己带来的这些打手合起来也不见得讨得到好,反正他也不是靠着这几个打手来砸场子,想摆平眼前的事,靠的是软硬兼施,软的不行,自然有夫人娘家的人,去请官场中人来压他。
一掀衣袍在圆凳上坐下。
子容拍拍手,“上茶。”
伙计飞快的冲了茶来,给二人斟上,又再退开了。
子容对着茶杯比了个手势,“请。”不管对方喝是不喝,端了自己的茶杯啜了一口,盖上杯盖才慢条斯理的问,“王掌柜今天来是想砸我的场子来了?”
王掌柜自己身后站了一堆人,而对方的伙计全退开了,这大堂就他一个人。
明明是自己人多,对方人少,可是就觉得气势却不过对方,心下更是不服,一撇嘴角冷哼了一声,“我来的目的,莫掌柜不会不知道,我也不绕圈子,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把沈洪交出来,我马上就走。”
子容正揭着茶杯吹茶叶,抬眼看了他一眼,不屑的笑了笑,“这倒奇怪了,王掌柜撬了我一手教出来的人。我没发话,你到来找我要人了,这在情在理,都说不过去吧?”
王掌柜怒火直冲头顶,一拍桌子,指着子容,“姓莫的,你设的好计,有意要沈洪过我那儿,等我的布回来了,人就藏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子容等他说完,才道:“谁瞧着听着我叫沈洪去你那儿了?倒是王掌柜天天请着他喝酒,是我叫的,还是王掌柜你自己撬的?明眼人一看便知。再说,就算是我要他去,你不撬,他能进你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