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拿了这布版去寻过一家,没准还能压点价,如果有人染了,再往上奏上一本,说他们违反皇令,死罪难逃,而他另寻人染出布交了上去,又是一功,升官发财也是指日可待,这可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到时这两人回头来求他也是自讨其辱。
一把夺过布样塞进袖子里。
子容向衙役行了个礼,“哥哥没啥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出了衙门,雪晴转身对着那黑漆大门狠狠的呸了一口,“吃人简直不吐骨头。”
又转头瞪了子容一眼,“你干嘛要把布样给他?”
这匹布不染了,还把应征时染的布给了他,不等于铺好了金玉台阶给别人上?
雪晴想着衙差那丑陋的嘴脸就来气。
子容只是随意的笑了笑,眼里却带着一丝狠劲,“这人不懂染布,只当人家的银子都好挣,平时见人挣钱,成天眼热着。这头一回接到上头的油差,轻狂得没了人样,恨不得把以前看着人家挣着,自己没挣的全扒进自己腰包。这样的人,用不着多久,就能一头栽下来,你犯不着跟这种人生气。”
“那我们的布,真不染了?”雪晴冷静下来,开始担心,她们拿了这么我染染,如果这布不染了,真亏得清家当产,也还不起。
子容看着她笑笑,“哪能,我包证不出三日,在布运来之前,他会回头找咱们,到时就是他求咱们了。想坑咱们,咱们让他连肉带骨的吐出来,你就别管了,安心在家等着。”
雪晴听了这话,就知道他已经有了打算,心下略安,“既然这样,那更不该把布样给他啊。”虽然她过去专业学的不错,但终究是少了社会经历,说起做生意,的确不如子容精明,不过也知道自己家的好东西,得捂着,否则遇上人家识货的,一眼就能把辛辛苦苦多年得来的秘诀给偷了过去。
“你别急,听我细细说给你听。”子容左右看了看,身边没什么人会听到他们谈话,才道:“这批布要的色是正宗的草绿色,这草绿相当难配,稍偏差了点,不是黑了,就是黄了。这还不是主要的,关键是这色活,水温冷了就上不了色,布一干就浅,颜色不是发旧,就是脏。我们平时用的染料,水温一高,色就变了,染出来绝对发黄。只有我们新进的这批染料经得高温,所以也只有它能染出来。但那批染料这方圆百里只有我能染,他拿着布版出去,一家也染不出来。”
雪晴双眸一亮,“这么说,别人根本染不了这布?”
“起码这方圆百里是。”子容含笑点头,如果这附近能有人染,那些染料也不能全退回去,“这布是我们过了审核,才发来的。既然发下来了,就得有布交上去,这里朝里的规矩。不是想交就交,不想交就不交,交不上去,就得杀头。”
雪晴伸了伸舌头,这事没说的时候,不会去想,说穿了,道理很明白,如果这些人接了布,又不往上交,到时候军队里做衣裳不够布,缺衣短袜的,还不乱套。
她在二十一世纪时,还算有些见识,可是子容一个小叫化,什么都想得周全,就很难得,“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去接布,当然得先打听清楚。”子容随口应付,“他找不到人染这布,到了交布的时间,他交上不去,虽然可以把责任推在我们身上,但他也是要受到牵连的。轻则坐牢,重的话,也和我们一样,喀嚓……”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你认为他肯放着现在这捞钱的美差不做,拖家带口地去蹲牢房、砍脑袋?”
雪晴一拍额头,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你看我这脑袋,一气就迷糊。他就算再恼我们,为了完成任务,还得回头找我们。”
子容扬了扬眉,“正解。”
雪晴转头重新打量他,道:“幸好你当年是晕倒在我家门口,如果是晕倒在‘福通’门口,那还不把‘永生’挤兑死了。”
子容笑了,“当年我晕在‘福通’,得来的可就不是暖坑热面疙瘩了。”
“那是啥?”
子容清了一下噪子,学着王掌柜的声音,“哎呀,大清早的,真是晦气,快拿张破席子来,赶紧着卷走。小翠,赶紧点个火盆来,火烧得旺些。你们一个个的全给我去火盆上过一过,谁把晦气留下了,我剥谁的皮。”他不但声音学得象,连神情也学得有模有样。
雪晴‘噗’地一声笑,“感情,你当年是算计着晕我家门口。”
子容一本正经地点头,“那当然,当年不算计着,现在哪来这么漂亮能干的媳妇?”
雪晴脸红了一红,啐了他一口,转了个身,换了个方向走。
子容跟在她身后,戏侃着她,“不是要去找知府吗?”
雪晴白了他一眼,“等你这招行不通,我再去找。”心里还挂念着王掌柜的事,“姓王的那儿,你到底怎么做?”
子容笑容顿敛,狠狠的道:“这账,我还不能跟他算太快,算快了太便宜他。”他对陆家是千依百顺,恭恭敬敬,但在外面可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绝对不是什么好好先生。
这次差点害了雪晴,更不能轻易放过他。
“你要怎么做?”雪晴哪能不了解他的性格,虽然绝不能饶了姓王的,但也绝不能让子容为了这事,把自己陷进了绝境。比起报仇,他的平安更重要。
“你就只看,别问,让我给你好好表现一次。”子容的原则是什么都能动,就是不能动雪晴,谁敢把主意打到她头上,他就能跟谁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