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容把老程家想帮亲威弄布的事说了。
陆太太听了,觉得可行,“可是,这得欠多少染料钱啊?”
子容往灶里加了根柴,火光照亮他的脸,越加俊美,“是不少,但加了几口缸,两天的活一天就能做出来,也用不着三个月,就能还上。到时候,再给马掌柜算了些利息,他也不亏。如果爹能把价钱再压一压,我们就挣了。”
“叫你爹跟人家好好说说,我琢磨着应该是可以。”陆太太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灰蒙蒙的,已经不早了,“子容啊,你也别在这儿呆着了,我这儿也没什么事,你不如回屋去小睡会儿,等开饭,我叫你。要不晚上赶工,太亏身体了。”
子容‘嗯’了一声,却没动。
陆太太转头看了眼在门口探头探脑的雪晴,心里有了计较,问子容,“还有事?”
子容帮着陆太太,添了瓢水,“嗯,还有点小事。”
“什么事?”陆子知道他不是个随便的人,做任何事都必然有因,这时开了口,也就肯定有他的道理,压根就没想回拒的问题,只不过象征性的问问,知道知道罢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想再开家作坊。”子容觉得这事如果说是雪晴要做,准保娘这关就过不了。就算过了,万一雪晴办不成,把银子败了,娘的鸡毛掸子,少不得要往雪晴身上招呼。
不如自己先揽下来,就算雪晴把银子败了,挨骂挨打还有自己能顶着,反正男人皮厚,挨几下也打不坏。
雪晴在门外听到谈到正事上了,相对她而言的正事,来了精神。
挪着屁股往厨房门口靠近些,耳朵更是死死的向门边凑,唯恐听漏了一个字。
陆太太虽然从来不理会子容怎么打点染坊的事,但这一听再开家作坊,就犯了琢磨,光是染坊的买卖,都做不过来,再开家作坊,怎么顾得过来?
再说,子容整天没日没夜的干着,她是看在眼里的,就这一作坊,都让他累成这样。如果再开一家,仍是什么都离不了他,那他还不能累趴下?
“再开家?能成吗?根儿虽然现在也能染,但关键的东西还是全靠着你,你忙得过吗?”
“这不是有雪晴吗?”子容扫了眼门边上,露出半边的耳朵,有些忍俊不禁。
“雪晴,她能顶什么事,她在铺子上招呼下客人还成,回了家就半点用也没了。”雪晴一个女孩子家,既不能扛也不能抬,更不会染布,收了铺回来也就帮不上什么忙了,充其量也就起个给匠人们斟斟茶,倒倒水的作用。
再说,她还指着雪晴早点成亲,早点给她生个大胖孙子。
雪晴被娘亲全不给面子的贬低,心里不服气,瞪了眼,探了头进来想反驳。
子容背着陆太太,扬了扬眉,冲她使了个眼色,向外歪了歪头,示意她把头缩回去,省得被她一搅和,这事也就不用谈了。
雪晴心不甘情不愿的回瞪了他一眼,把头缩了回去,用手拍着胸口,别气,别气,看在银子的份上,忍……
“这个作坊不用染布,所以雪晴能帮上忙。”子容说得很轻松,尽量不让陆太太觉得是件多大的事。
“不用染布?”陆太太觉得稀奇了,开染坊,不用染布,那还叫啥染坊?搅着锅里的汤的勺子停下了,转头看着坐在脚边上的子容,不知他又有什么鬼点子。
子容坦坦然的看着陆太太,“对,开家做衣衫的作坊。”
“做衣衫?你完全不熟门道,这从头做起,可伤神了。你一边打理着染坊,一边弄这完全不熟行的东西,能行吗?再说李裁缝的手艺是这镇上一绝,谁家做衣衫不去他家?你这事,依我看啊,多半不成……”
陆太太想着,这生意一天比一天好,日子也一天比一天过得舒畅了,好好打理好手上的生意,一家人衣食无忧就行了,他不必要去这么辛苦劳累。
雪晴心一下揪紧了,知道娘对这事,不大愿意,恨不得跳进去,直接跟娘说,“我就要做。”但她知道娘的性子,表面上温和,其实倔得很,她一闹,更没回转余地,只好耐着性了听下去。
“我们染坊,以前这镇上不也没名气,现在镇上谁不知道‘永生’,是好是坏,是靠做出来的。”
“话是这么说。”陆太太对子容的话反驳不了,“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这个,要不一会儿你爹回来,你跟他合计合计?”
“这事自然要跟爹合计的,爹还没回来,这不是想先看看娘的意思吗?娘不同意,爹那儿也就说不通。”陆掌柜是出了名的憨厚,谁不知道事事都跟夫人相商,这夫人说句去西边,他肯定不会往东边迈一步。
所以陆太太说什么妇道人家不懂,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明白,子容当然更明白这点,只要陆太太点了头,陆掌柜那儿也就只是走个过场。
“这事,你是认真的?”陆太太也听出味了,他这是已经打定了主意才来的。
“认真的。”子容点了点头,不认真能行吗,外面还有个雪晴虎视眈眈的盯着呢,这事不给她办成了,他往后的日子,也别想好过。
陆太太摇了摇头,“子容啊,不是娘泼你冷水,这事儿,我看成不了。你想,镇子上有李裁缝顶着,你去哪儿找能和他比得的师傅?你总不能再跟以前一样,趴在人家窗户上现学吧?”
“嘿嘿。”子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偷师学艺的事,除了张师傅,谁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