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柳一手握着支银簮子,一手去拽雪晴的衣襟,满脸的不屑加愤怒,“我就知道是你偷了我的簮子,你这个小偷。”
雪晴小脸气得铁青,将春柳的手推开,后退一步,“你自个掉门口,我爹拾到,认得是你的东西,好心叫我给你送来,你倒反咬一口。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你这小偷,敢骂我是狗。”春柳涨红了脸,上来要去撕雪晴的嘴。
雪晴往旁边一闪,顺手抢了她手中簮子,往屋外跑,“我把簮子丢回门口,让你自个拾去。”
春柳恼羞成怒,追上来,“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这个小蹄子。”
雪晴不怕她,回头朝她扬了扬手中的簮子,“也要你追得上才行。”
回头,一头撞上一个人,忙收住脚,抬头看向来人,脸色微变,却老实唤了声,“张师傅。”
春柳已经三步并两步追了上来,一把扯了雪晴就要打。
张师傅喝止,“住手。”
春柳这才看见打外面回来的爹,跺脚撒娇,“爹,她偷我簮子。”
“谁偷你簮子?明明是你丢在门口,我爹拾着,叫我来还你。”雪晴板着小脸。
“你就偷了,被发现在了才编排着说是我丢了。”春柳上前抱了张师傅的胳膊,“爹,你别听她的,簪子我好好放着屋里的,哪能丢在外面去?”
“你要不要脸?你今早还在戴在头上,向隔壁的小丫显摆来着,哪就放在屋里了?”雪晴气得脸红。
“看吧,看吧,她就眼红盯着呢,就是她瞅着我戴了,才乘我不注意给偷去了。”春柳咬着一点不放。
雪晴小脸都青了,真想一巴掌煽到她脸上。
“好了,住口。”张师傅瞪了女儿一眼,“不就是一支簮子吗?”转头朝雪晴谄媚笑道:“雪晴,你喜欢这簮子,送给你了。”
听张师傅这么说,雪晴反而没气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父女二人一担的货色,跟这样的人生气,不值得。
将簮子掷在地上,“我才不要呢。”抬了下巴,转身就走。
“唉……这丫头……”张师傅望着雪晴走开的背影,低啐了一口,小声道:“不识好歹。”
“爹。”春柳愈发变了脸色,指了雪晴,怒道:“你想让那臭丫头骗子当我后娘,我死也不答应。”
“一个姑娘家,胡说什么?”张师傅怔了一下。
雪晴听见,刚降下的火,‘腾’地一下又起来了,气得发笑,回头狠狠地刮了那青柳一眼。
张师傅已经四十好几,自己这身体才十三,也亏她想得出这一出。
别说青柳肯不肯,就是自己也打死不肯。
张师傅人品虽然不怎么样,但春柳的娘死的早,他对这个独生女儿却是极宠爱。
春柳见父亲为了雪晴,一而再,再而三的吼自己,更是怒火冲天,说话更没了谱,道:“你睡着了叫着她的名字,现在又这么讨好她,不是想让她给我当后娘,是什么?”
“够了,进屋。”张师傅心虚地瞄了雪晴一眼,有些不耐烦地打断。
春柳还想闹,但见父亲变了脸,害怕起来,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捡了地上的簮子,狠狠的刮了雪晴一眼,跟着张师傅进屋。
雪晴眼里噙着泪,撕她的心都有。
“雪晴,出什么事了?”雪晴娘听见吵闹,从院角厨房探头出来。
“没事。”雪晴扬声答应,大过年的,实在不想给爹娘添堵,走到门口透气,让心里平静下来。
爆竹在街口噼里啪啦得响起,爆响了沉闷的寒冬。
雪晴依在门槛上,长透了口气,象是要把方才的闷全吐出去,又再抬头看了看头顶悬着的写着‘永生染坊’四个斑驳的大字的陈旧门匾。
过年了,又是一年了,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年。
她本来是浙江丝绸学院时装设计系大一的学生,自打小,父母离异。
父亲虽然有钱,但整天在外地忙着生意,极少回家,后来跟那边的情人生了个儿子,就更是一年难得见一回,能给她的只有钱。
去年的今天一个人孤零零的吃火锅,不想瓦丝炉爆炸,她只见眼前红光一闪,便不知人事了。
等再次醒来时,已经穿越到了离二十一世纪几百年的这里。
新身份是太和镇的‘永生染坊’陆掌柜夫妇的独生女儿,十三岁。
雪晴不明白,陆掌柜明明一肚子墨子,为什么不去考秀才,却苦守着这要死不活的染坊。
永生染坊生意萧条,只雇着一个染布的师傅,时常入不敷出,只能勉强糊口,离倒闭也不远了。
雪晴在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以后,就一边小心翼翼的熟悉这个新世界,一边尽自己所能的帮着陆掌柜夫妇排忧解难,她的懂事贴心丝毫没有引起他们的怀疑,更没想到过自己的女儿已经换了个人。
张师傅父女再可恶,但染布的师傅难请。
如果张师傅走了,‘永生染坊’也该倒了,这染坊可是爹的命。
染坊没了,爹的命也没了。
雪晴望着牌匾笑了,忍吧,再忍一忍,总会有办法。
“雪晴,吃饭了。”陆掌柜三十多岁是个清瘦精神的男人,方正的脸膛透着些憨厚。
“来啦。”雪晴脆生生的应了,搓了搓脸,把脸上的怅意全部揉去,放下手,已经是一脸的阳光笑意,迈进门槛。
残旧的木桌边缘的漆已经掉了不少,桌上放着半盆子热气腾腾的煮红薯,一小碟腌萝卜,一碗水煮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