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承吃痛,不由闷哼一声,原本昏昏欲睡,这会子却是一下子惊醒过来。
“怎么了,美玉?”
温美玉斜斜的撩了眼书兰,轻声轻气道:“爷,我们便这般站在这等天明么?”
“走,走,我们走。”一边胡乱的指了锦华轩的方向,一边摆了手对书兰道:“走吧,走吧。”
眼见得那二人跌跌倒倒的朝锦华轩走去。
百里念茹缓缓上前,轻声道:“那不像是府里的婢女。”
书兰呸的一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没的侮了我们的身份。”
百里念茹笑了笑,极力掩下心内的震惊。她着实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时候重见温美玉。前世里明明不是这样的!初见温美玉是在她与傅子承大婚之天,一身大红喜袍的傅子承牵了同样一身大红喜服的温美玉走到她不可一世的走到她的跟前,指着她尚未来得及掀开的红盖头,一字一句道:“我即便娶了你,你也是守一辈子的活寡。”
她清楚得记得,透过红红的皎纱盖头,温美玉脸上的那种得意是那样的刺目与灼眼。只是谁都不曾想到,萧氏会在当夜的合卺酒里,放下和欢散。也就是那一夜,她珠胎暗结。
“六小姐。”
书兰不解的看着神色怔怔的百里念茹,这是怎么了?
百里念茹霍然回头,看到一脸不解的书兰时,猛的深吸了口气,她想的太多了!“噢,走吧,夫人可能等急了。”
话落,不待书兰回话,便提了裙子急急的朝明月阁方向走去。
屋子里,萧氏揉着疼痛不已的额头,指了指一侧锦缎铺着的圆墩,对百里念茹道:“坐吧。”
“是,夫人。”百里念茹福了福身,落坐。
“这脸上是大小姐挠的?”
百里念茹微微的低下头,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萧氏便沉沉的叹了口气,“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跑到你那去滋事?”
百里念茹低垂着的眉眼便挑了挑,萧氏唤她来肯定不是寻根问源,只怕有别的目的。却不知道那目的是什么?
“没什么,过几日便会好了。”
“胡说。”萧氏重重的喝了声,转而对一侧的书兰道:“你等会将宫里赏下的凝颜膏取了些送给六小姐。”
“是,夫人。”书兰应道。
百里念茹也跟着连忙起身道谢,“奴婢谢夫人。”
“你是个好孩子。”萧氏坐起身,目光直视着百里念茹,“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大小姐被我从小宠坏了,你别跟她计较。”
“夫人言重了,大小姐人很好,想来是心情不好的缘故。”
萧氏赞许的点了点头,喊了一侧的小丫鬟上茶。
百里念茹默默的捧了茶盏侧坐在一边。萧氏摆了摆手,书兰便带了屋里的人一一退了下去。
“茹儿啊。”
百里念茹心头一抖,大凡萧氏喊这声茹儿时,总不会有好事发生。
“夫人。”
萧氏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不要起身。
百里念茹便觉得手心里的那杯热茶像枚火石子似的,烧得她掌心生痛。一颗心也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原本是想着等你及笄后再让你与子承完婚。可是……”萧氏撩了眼看百里念茹,见并没有看到意料中的惊喜,有的却是百里念茹一张白如纸的脸,以及颤抖着却说不出话的双唇,“茹儿,你怎么了,不愿意吗?”
百里念茹有一刹那,想说疯子,全都是一群疯子。可是在萧氏探眼看过来时,她却是深深的敛了眉眼,起身,重重的跪倒在萧氏跟前,抿了唇不发一言。
“茹儿,你这是?”萧氏讶异的看着百里念茹。
“夫人,奴婢想离开候府,还请夫人念在与家母过去的情份上,给予成全。”百里念茹扑通一声,将头磕了下去。
“胡说。”萧氏历声喝道:“我从接你回府的那天起,便跟你说过了,今后这候府便是你的家。”
百里念茹不语,只是以头捣地,双肩却是一抽一抽的看起来哭得极是伤心。萧氏不由得便软了语气,“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也说了,这府里不管是谁让你受委屈了,你大可来跟我说。”歇了歇,见百里念茹仍是没有抬头,萧氏不由哑声道:“可是因为大小姐的事?”
百里念茹抬了脸,果不其然,脸上泪痕交错,咸咸的泪水流在那些伤痕里,扎得她生疼。“夫人,奴婢有一事瞒了夫人,还请夫人责罚。”
萧氏挑了挑眉头,“怎么了?你瞒了我什么?”
百里念茹咬了唇,眉宇间似是在犹豫要不要说。萧氏不由便想起那个传闻,心下跳起一抹狂喜,若是传言是真,那么……可是她几番试探,百里念茹却不显山露水,此刻在她说起要让她与傅子承完婚时,才提起。难道说,她是想拿这样东西与自己交换吗?她说要离开候府,是真心要离开,还是只是一番脱辞?思及此,不由起身下榻,亲自扶了百里念茹起来,在她一侧落坐,满目慈爱的看着百里念茹,“别怕,凡事有夫人担着。”
百里念茹张了张唇,眼睛里满是茅盾。在看到一脸鼓励的萧氏时,重重的吸了口气,目光灼灼的看着萧氏,“夫人,如果我有一大笔的钱,我可不可以替自己赎身?”
百里念茹的话声一落下,便看到萧氏眼里闪过两簇幽蓝的火光。她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唇角,脸上却是一副极无助极傍惶的神色,甚至还带了三分小心翼翼,七分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