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正捡着碎瓷的夏妈妈手一抖,那薄似刀片的碎瓷冷不丁的便在她手上划了一道口子,殷红的血一下子便冒了出来。她连忙一手拿了帕子捂了上去,一边却仍是小心的用另一只手将那些碎瓷一块一块的拾起。待一切都收拾好了,这才缓缓的直起身,抽了那块帕子,扔在了一边。
“其实依老奴看,不进宫也未偿不是件好事。”
萧氏抬起脸看向夏妈妈。
夏妈妈笑了笑,重新取了茶盏,沏过一杯茶,奉了上去。萧氏抬手去接,一眼便看到夏妈妈被划伤的手,失声道:“香琴你的手!”
夏妈妈淡淡的道:“没什么,不痛过,下次还得被割。”
萧氏脸上便有了一抹浓浓的萧瑟,抖了抖唇。
“那宫里虽有着不世的荣华,可到底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夏妈妈长长的吁了口气,“原是以为太子殿下对大小姐有着别样情怀,可是照今日的情形看来,殿下他……”夏妈妈似是想到了什么,褐色的眸子里划过一抹不自然,“殿下不是个长情的人,既然如此,夫人不如为大小姐另择佳婿。”
萧氏听完夏妈妈的话,怔了怔。
傅兰言在天芳的扶持下,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前走着。耳边是萧氏凄历而满含责怨的话语声,“你既然容不得她四小姐,便该做绝了,可是为什么最后失去一切的却是你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不该这样的!都是她,都是那可恶的傅兰欣,自从她献了那劳什子金莲后,一切就都变了。
“去思雨阁。”
天芳愣了愣,有心劝几句,可在看到傅兰言满目的赤红时,只怕不让这位大小姐将心中的怒火发泄出来,若有个好歹,她不好交差。可若是由着大小姐这样闹将起来,只怕事情又会一切而不可收拾。
便在天芳犹豫时,傅兰言却是一把推了她,脚步生风的朝思雨阁走去。天芳一边快步的跟了上去,一边拉了路上一个小丫鬟,急声道:“去明月阁告诉夏妈妈,大小姐去思雨阁了。”那小丫鬟尚来不及回答,天芳便疾步跟上了傅兰言。
“姨娘。”小丫鬟直待二人走远了,才喊了一声暗处的人影。
身着一袭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的三姨娘妙晴自暗处走了出来,盯着二人消人的身影,半响无语。
“水绿你半刻钟后去找夏妈妈。”
“是。”被唤作水绿的丫鬟乖巧的应了句,忽的又指了妙晴身后远远行来的人影说道。“姨娘,天巧姐姐来了。”
“你去吧,仔细时间。”妙晴扫了眼身后匆匆行来的人嘱咐了句小丫鬟。
“奴婢明白的。”
手里拿着件银鼠披风的天巧才刚刚近前,便看到水绿返了身急匆匆的朝明月阁的方向跑,不由讶异。这小丫鬟是日前姨娘出门游玩时,见生着伶俐买了来的,平时做些倒茶递水的活。也不见得平日与姨娘有多亲近,怎的这会子却在这?
“姨娘,那好像是水绿?”指了水绿跑远的身影,小心的问着妙晴。
妙晴淡淡的点了点头,“是她,心急火燎的也不知道干什么!”
天巧愣了愣,起先姨娘说要到园子里走走,走到园子里又说冷,让她回去取那件银鼠披风。她本以为是姨娘有意支开自己,刚刚远远的看到姨娘与水绿站在一起时,她不由得便慌了慌,要知道夫人将她派过来,就是让她盯着点。现下听三姨娘这样一说,不由有了狐疑,这三姨娘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按说夫人将自己赏过来,一般的姨娘即使接受,也要作势一番。可是三姨娘却是连个隔应都没,断然便应了。
“回去吧,越来越冷了。”妙晴看了西边的方向一眼,勾了勾唇,回转身道,“你在这等水绿,她一回来,你便问她适才心急火燎的跑哪去了。”
“姨娘,奴婢先服侍您回屋吧!”
“不用了,你在这等水绿。记住了一定要问清楚。”
天巧还欲再说,却在看到妙晴脸上的一抹戾色时,吓了吓,不敢再说。
“我屋子里不养白眼狼。”妙晴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天巧,“当然你是不同的,你是夫人赏的。可是水绿不一样,那是我花钱买来的。”
天巧冷不丁的后背便生起一层冷汗,“姨娘,奴婢对您绝无二心。”
“是吗?”妙晴一双濛濛的眼睛便像一潭幽水似的盯着天巧,天巧看着那这样的眼神,无端的便觉得脚底发软。好在妙晴只一眼,便转了身走,“记住,在这等水绿。”
泠雪居。
百里念茹正靠在榻上浅眠,揣测着萧氏进宫之后可能会有的反应。傅兰言无缘东宫这是一定的事,既然连伍灵阳她们都知道,宫里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位太子殿下,素来是个多疑狭隘之人,前有傅兰言送二皇子花开并蒂荷包之事,现又有步步生莲簪失窃在后。她相信,那位殿下必不会相信傅兰言与人有染,可让他娶这样的一位女子为妃,那也是万万不可能的。思及此,百里念茹不由得便勾了勾唇。
只在她那笑还未来得绽放,屋子外便响起,“碰”的一声,似乎是门被什么踹开了!百里念茹翻身坐起,耳边响起,田氏慌乱的话语声,“大小姐,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滚开,卑贱的奴才。”
傅兰言?百里念茹一怔,她来干什么?随之而起传来田氏吃痛的闷哼声,想来免不了受了傅兰言一击。百里念茹往前一步,正欲去开门,“哐当!”一声,门被大力的踢开。傅兰言涨红着一张脸立在门口。她的身后,是一脸错愕的天巧,和脸色惨白的田氏,正一拐一拐的摸着膝盖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