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老奴扶你。”夏妈妈连忙上前探手去扶了萧氏,一边压低了声音道:“夫人给大小姐留些体面。”
萧氏青白的脸在大红的灯笼映照下有着一抹虚幻的红晕,她猛的闭了眼,深深的吸了口气,直至那股冷气沁得她胸口生痛时,才缓缓的睁了眼,对着仍然低眉垂眸的傅兰言道:“你随我来。”
“是。”傅兰言轻轻的应了声,领了天芳落后萧氏一步,朝明月阁走去。
偌大的候府,虽是漫天飞雪,但地面却被扫得清清爽,走在上面除却带着一层湿气并无其它不适。但从前门到明月阁的距离却是有些长,一路走下来,鞋袜尽湿。
明月阁内,书兰,书瑶一待小丫鬟打起了帘子,捧手炉的捧手炉,备热水的备热水,沏茶的沏茶,一切井然有序的进行着。萧氏先由着夏妈妈扶了去里间扶下湿了的鞋袜,换下一身厚重的朝服,换了一身枣红色的乳云纱对襟衣衫,捧了暖暖的手炉,斜斜的靠在临窗的大炕上,轻抿了书兰新奉上的雪山云雾,这才觉得胸腔间的一股恶气散去一二。
“夫人,大小姐还在外面候着。”夏妈妈偷眼打量,见萧氏脸上神色好了些,便上前轻声道,“夫人要是没心情,便让大小姐先回去如何?”
萧氏顿了顿,半响,“让她进来,你去门外守着。”
“是。”
夏妈妈返身走出,请了傅兰言进里屋后,将其余的人支了出去,她便反身将屋门轻轻一带,自己守在了门口。
傅兰言见了这阵势,心里不由得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萧氏这是要干什么?她本来是想打听些宫里的情形,可是在一看到萧氏的神色时,便惊觉到了情形的恶劣,有心避了开去,却是来不及了。不由便在心里将春绿骂了个狗血淋头,若是个机伶的打听清楚了再来回报,多好!
“你过来。”萧氏捧了茶盏,略略的坐起。虽是脸色不好,可语气总算是平缓了许多。
傅兰言抖了抖脚,咬了咬牙往前一步,“母亲……”
“啊!”
守在外面的夏妈妈听到这声惊呼不由一阵慌乱,连忙顺着门缝望里瞧,这一看不由得便急了起来。
只看到,萧氏平素最爱的那描花青瓷茶盏,此刻碎成了几瓣跌落在地上,而傅兰言肩头受了那一击,却是连躲都不敢躲,此刻,眼里的泪如断线的珠子似的一颗一颗的往下掉。夏妈妈暗叫一声糟糕,有心想进去劝慰几句,可是手才搭上门,却是一步也迈不开,有些事知道是一回事,可是说却是两回事。沉沉的叹了口气,缩了手,再次惶惶的站回屋檐下。
“母亲这是怎么了?”傅兰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抽抽噎噎的看着萧氏,一脸的小心揣测。
萧氏看着眼前惶恐不安的脸,一时悲从心来,强忍了一天的泪水,便像是泄洪的水似的,哗的一下全流了出来。一边却是抖了手指着傅兰言,“你这个不争气的,我当真是白痛你一场。”
“母亲,即便是女儿做错事了,母亲要打要罚喊了人来便是,何苦为了女儿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傅兰言一边小心的打量着萧氏的神色,一边拿帕子不住的擦拭着因为惊吓而不停往下的落的眼泪。
“你现下知道错了?你当时怎么就不会多用用脑子。”萧氏一个起身,站到了傅兰言跟前,长长的涂着怒红丹寇的指甲狠狠的戳到傅兰言的额头上,“从小到大我是怎么教你的?对付你憎恶的人,要么出手便置她于死地,要么便不要出手。你大凡能听进点我的话,何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
“母亲……”傅兰言不明白萧氏怎会突然说起这话,惊诧的看着萧氏。
萧氏冷了眉眼,想着今日在宫中发生的那一切,不由越发的咬牙切齿起来,“你既然容不得她四小姐,便该做绝了,可是为什么最后失去一切的却是你自己?”
傅兰言一怔,续而明白过来后,惨白了脸,喃喃道:“母亲,不是女儿……”
“够了。”萧氏指了她,“飞绿把什么都招了。”
原本跪着的傅兰言通的一声,便跌坐在地上。却猛的又想起,萧氏的那一句,失去一切的是她自己。她失去了什么?抬了眼看向萧氏,“母亲,皇后娘娘她……”
萧氏悲呛一笑,转了头,目光阴鸷的看向她,“你死了那份心吧,太子妃是温国公府的伍灵阳,太子良娣是毅候府的秦婉筠,你什么都不是。”
“不会的。”傅兰言猛的直了身子,尖叫道:“太子哥哥他……”
“太子?”萧氏的笑声便越发的凄历,“太子说君子当成人之美,你与二皇子有意在先,又行为失检在后,他娶的那个人将来要母仪天下,你何德何能?”
“母亲,您骗我?”傅兰言抬了一张哭花的脸痴痴的看向萧氏,怎么可能会这样?太子怎么会这样说她?他对她明明有情的!
“你下去吧。”萧氏摆了手,第一次以一种极不耐烦的声音对她冷冷的说道:“你好好想想吧。”
傅兰言起身,便是连礼也不行了,失魂落魄的站了起来,宛如木偶似的走了出去。
“大小姐。”夏妈妈见了她这副三魂不见六魄的情形一时慌了神,连忙喊了天芳,“快侍候大小姐回去。”
眼见天芳扶了傅兰言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外走,夏妈妈返身便进了屋子,用帕子包了地上的碎瓷,小心的收拾着。
“香琴,怎么办?她以后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