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了,我说了,要打要杀,全凭母亲做主。”猛的别了头便要离开。
那婆子见他脸色难看,已知他心中动怒。可是又不敢违抗萧氏的令,一时间怔怔无语。屋子里香薇显然已经听到了这番声音,猛的便挣开了那几个婆子的手,冲了出来。
“爷,您救救奴婢吧。”扑通一声跪在了傅子承的脚下,“爷,奴婢离了这候府便只有死路一条,您救救奴婢吧!”
那几个婆子欲待出去抓了香薇进来,却被赵成家的伸手拦住了。
傅子承垂眸,看着这般狼狈不堪的香薇,心里不由一痛,怎么说这丫头也曾得了他欢心的。“香薇,这是母亲的意思,我不能违抗。”傅子承半响才轻声道。
香薇原本痛哭的声音便小了下来,似是不相信的抬头看着傅子承,他说过会向夫人讨了她的;他说过会抬自己做妾的;他说过……
香薇缓缓的低了头,眼里划过一抹绝决。抬手抹去脸上的泪,再次抬脸看着傅子承,以极轻的声音说道:“爷,奴婢已经有了您的骨肉。”
傅子承猛的一个抖擞,难以置信的看着地上的香薇。这怎么可能!可是看着香薇又不似在做假。一瞬间,他茫然的,失措的目光对上了正走上前来的赵成家的。他在赵成家那丑陋的浑浊的三角眼里看到了一抹嘲讽之色,又看到了一个婆子正飞快的朝角门处跑去。是了,她定是向夫人去禀报。
百里念茹也听到了香薇那说高不低似乎有意让众人听到的话。她心中的惊骇也不小,原来,她死去的那个孩子不是他第一个孩子。不由得便越发的攥紧了手,目光似冰的看向傅子承,她要看看,这个男人,他如何对待自己骨肉的。
“孩子!”傅子承忽的便挑了唇角轻笑。他睨着赵成家的,“适才那婆子是去找母亲吧?”
赵成家的低了头,回道:“是的,大少爷。”
傅子承再次笑了笑,忽的便抬脚朝一侧走,边走边道:“那就让母亲来处置吧。”
百里念茹身子一抖,他说让萧氏来处置,那就是说不论是香薇还是香薇腹中的那个孩子,都只有死路一条。一时间,百里念茹再度有了那种如置冰窑的寒意,她紧紧的抱住了自己。看着软倒在地上的香薇,听着那一声一声断肠的哭喊声,她仿似看到了前世那个生产之夜的自己。泪一滴一滴的从眼里滑落,直至喉中尝到一股血腥之味,她才茫然抬头。
院子里然安静无声,香薇像是被人抽了筋似的,软软的趴倒在地上。便在这时,响起一阵环佩叮当的声音。
“奴等参见夫人,见过大小姐。”
百里念茹缓缓抬头,便见萧氏携着傅兰言款款而至,萧氏的脸上是一片灰败的盛怒之色,反观傅兰言却是一脸担忧。
“小姐。”香薇见到傅兰言,像是被突然注入灵魂似的,朝傅兰言爬去,手堪堪抓住傅兰言的裙子,几个婆子便眼疾手快的按住了她。“小蹄子,也不怕脏了大小姐的脚。”
“小姐,救救我。”
傅兰言目光哀切的看着萧氏,“母亲……”
“兰言母亲让你来,是让你尽了做主子的情,其它的……”萧氏冷眼瞥了地上犹自挣扎的香薇,转而历声道:“来呀,打了二十板子扔出去。”
“母亲……”傅兰言还想再说,萧氏一抬手,对傅兰言身侧的飞绿道:“送大小姐回去。”
傅兰言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婆子们拿出了厚重的板子,一下又一下的打在了香薇的身上,不多时便血染襦裙。
痛,痛得揪心。
“嬷嬷,嬷嬷救我。”
“槐瑶,槐瑶快跑。”
“孩子,孩子……”
“百里念茹,百里念茹,醒醒,快醒醒。”
那个声音?是谁,是谁在她?百里念茹想要听清那个声音,娘亲,是你吗?不是。大姐,那一定是大姐。怎么也不是?是谁?是谁在叫茹儿。是三姐吗?三姐你别逗茹儿了,茹儿好怕,茹儿的孩子没了,槐瑶死了,嬷嬷她……
“百里念茹,你怎么了?醒醒,快醒醒。”
连连的摇晃中,百里念茹闷哼一声,直直的坐了起来。
烛光中,她直直瞪着的目光着实恐怖,傅兰欣吓得一个跌倒,松开了捂在她嘴上的手,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哆嗦道:“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又做噩梦了?”百里念茹的声音有点沙哑,颤了声音道。
傅兰欣不由怔愣,“你经常做噩梦吗?”
百里念茹没有回答,她静静的抬起头,看了眼一脸疑惑的傅兰欣,又将目光转向房间。看她这怔怔的样子,好似这地方她很是陌生的样子。
傅兰欣瞅着她,不明白即使是一个噩梦,不是也醒了吗?为什么还是一副犹在梦中的样子!她小心的朝百里念茹看去,试探着道:“你做什么梦了?”
百里念茹低下头,任一头青丝遮去半边容颜,望着地板上那模糊的倒影,勾起唇冷冷一笑,她的声音恢复了平和与沉稳,“没什么。”未几又仰了头看着傅兰欣道:“白日里的事你都知道了?”
傅兰欣撩唇一笑,点头道:“是的。”话落抬了目光看着百里念茹,“你怎么看?”
“会是谁的手笔?”
傅兰欣敛了笑,目光阴冷道:“谁的手笔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接下来又会使出什么花招。”
百里念茹抿了唇不语。
一时间,屋子里陷入一片幽静之中。惨白的月光挤过窗、门之间的缝,落在暗黑的地板上,有了淡淡的一抹浅白。那抹浅白晃啊晃,摇啊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