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良诚抬手抚上颌下的一缕长须,“这些年你对傅家尽职尽责,对兰言视如己出。我对你很感激。”
萧氏无力的笑了笑,感激?她最不需要的便是他的感激。
“我一直以为我们都在努力,我试着对你付出……”傅良诚停了停,到了他这种年纪,似乎谈情说爱远远没有实际行动来得更为自然。笑了笑,“那年子承落水,你一定要说是绪莲做的,仅管没有人可以证明那就是她做的,可是为了你,为了子承。”傅良诚的话里有着淡淡的沉重感,“我默许了你对她做出的惩罚,不顾她已经有孕四月,而最后一个已然成形的男胎活生生的被打了。”
萧氏的眼里不同于傅良诚,她低低敛下的眸中,是浓浓的嘲笑与快意。
“她自此伤了身子,再不能孕。”
“我抬了桂玉做姨娘。”萧氏轻声道:“而且她为候爷添了一子一女。”
傅良诚点了点头。“你是个大度的妻子。”
萧氏抿了唇,“却不是个好的,是吗?”
傅良诚摇头,忽然便觉得说这些真的似乎毫无意义。他想要告诉萧氏什么呢?从他决定遵旨娶她以为,傅家便与萧家绑在了同一根绳上。
“为什么不曾告诉我?”
“你当初执意接百里念茹回府时,并没有说起藏宝图的事。”
萧氏深深的吸了口气,我没有告诉你的事很多。而当你知道那些事后,你会不会亲手杀了我?
“当时并不确定,那图真在她手里。”
傅良诚点了点头,“你什么时候拿到藏宝图的。”
“几天前。”
“太师的意思是杀掉她,灭口。”
萧氏抬了头,惊讶的看着傅良诚,也许很多事并似她想的那般,最其码傅良诚对萧太师的了解便不似她以为的那般。
“是的。”萧氏应道。
傅良诚扯了扯嘴角,“可是现在你却不能杀他了,相反候府还要尽可能的保护她。”
这点萧氏也想到了,她没有想到会这样。而当初计划中的也没说要在这刻将百里念茹杀掉。也许这一切都只是父亲的意思。
“我想知道,百里华栋的死……”傅良诚看向萧氏,静静的等着她的回答。
“不是我干的。”萧氏看着傅良诚断然道。
傅良诚睨了她片刻,最后点了点头。
就在萧氏松一口气时,傅良诚却道:“也不是皇后的意思?”
萧氏猛的抬头,恼怒的瞪向傅良诚,“皇后没那恶毒。”
傅良诚听了她的话后,却只是笑了笑。虽是什么都没说,但那笑,却像把刀子一样,割得萧氏生痛。
“筱盼,不管我是因为什么娶你。也不管你对我心里有多少怨恨,可是现在我们是家人。我们有子承,他是你的孩子,他将来要继承候府。”傅良诚看着萧氏,见萧氏凝神听着,不由便放缓了语气,徐徐道:“我希望你能真正的将自己视为傅家的人。”顿了顿,“必竟千秋之后,你要入的是傅家的祖坟而不是萧家。”
萧氏怔怔的坐了良久。
这般过了几天,虽则傅良诚与萧氏都在想法子将那消息压下,可是就如同星星之火已然燎原般,这火势再也不是他们能控制的。
消息传入了皇宫。
百里念茹被一道圣旨传进了宫。
御书房,百里念茹匍匐在地时,她的眼睛只能看到那双描龙画金的黄黑交替的靴子,她试着抬起眼睛,最多看到的也只是那半截龙袍。
“百里念茹。”
“奴婢在。”
御案之后的皇帝忽的便道:“抬起头来。”
“奴婢不敢。”
“朕让你抬,你便抬。”磁性而略带暗哑的声音夹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百里念茹缓缓的抬起头,目光对上一道阴鸷而锐利的眸子。独孤傲,当今圣上。正冷冷的上下打量着她。
“你小时候朕抱过你,你可记得。”
百里念茹低眉敛眸,淡淡道:“回皇上的话,很多事奴婢都忘了。”
独孤傲却不肯放过她,缓缓自书案之后站起,踱了几步,站在她的面前,一双眸子像是要将百里念茹碎尸似的,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你百里一族一百七十八口人命也忘了?”
百里念茹攥紧了袖中的手,指甲紧紧的抵着掌心。“忘了。”淡淡的两个字。
“撒谎。”独孤傲指了百里念茹突然大声道:“你敢欺君。”
“奴婢不敢。”
“怎么能忘。”
百里念茹冷冷道:“他们是罪人,叛国欺君,死不可惜。”
“啪。”
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可是百里念茹却是没有动半分,哪怕那一巴掌扇得她耳鸣眼发,然她却死死的,脚像生钉子似的站在那。
“他们是你的亲人。”
百里念茹咬了牙,一字一句道:“可他们是南燕的罪人。”
“你……”
独孤傲半响却再说不出一个字。
良久,“交出那份藏宝图,朕便为你父亲翻案。”
“回陛下,奴婢并没有那份藏宝图。”
感觉到一股沉沉杀气,自独孤傲身上袭来时,百里念茹敛尽身上的杀气,只让自己尽量的显得淡漠,显得无助。不错,从她踏进御书房那一步起,她就恨不能将眼前的人杀之而后快。可是她知道,她没有那个能力,哪怕如此刻,屋中只有他与她,她也知道那仍是不可能的事。
一百七十八口人命,怎能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