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那床上的莫俊烈“腾”地一下子坐了起来,闭着眼睛惊慌的大喊,一双大手还四处乱抓着……
蒋穆纯吃了一惊,随后意识到这家伙在说梦话。
“奶奶……奶奶,不要离开我……”莫俊烈再次叫了起来。
她本来不想管他,觉得这么个大人了说梦话怪肉麻的,但是回眸的瞬间却看见那双紧闭的狭长凤目里有大滴大滴的泪水涌流出来。
她被惊住了,微微踌躇了一下,然后走到床边握住了那双不安分的大手。
莫俊烈终于安定下来了,再次侧着身躺好,但却摸索着将她的手连同她的整只手臂都抱在了怀里,然后唇角微微翘起,露出了一抹满足的笑意。
看着那绝美唇角的笑意,蒋穆纯心中不由一动,打消了抽出手臂的念头。
真没想到这家伙还有这一面,如此的渴望关爱,渴望温暖,渴望母性,渴望亲情,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呀!
其实莫家的事她多少听说过,那个铁血冷面的一代上将莫景生在对某国的自卫反击战中十年如一日,立下了赫赫战功,但却忽略了正值叛逆期的儿子的教育,文弱娴静的太太管不了儿子,终致儿子走上了邪路。
后来莫景生衣锦还乡时,也是与那邪气反叛的儿子开始家庭战争的时候,但是这个在战场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将军,却在这场没有硝烟的在战争中再也无法书写神话。
在深深的伤害自己的至亲骨肉和被自己的至亲骨肉深深地伤害中,这场战争以两败俱伤而告终,儿子离家出走了,娴静的太太也闹着要离婚,他一气之下再次返回了部队,一去又是十年。
在这十年里,他负着气咬着牙,努力对家人不闻不问,可是还是得知儿子终于走上了不归路,做下了惊天动地的大案,开始了一生的逃亡,但却托人抱回了一个孩子。
这个冷血的将军依然强撑着那份高傲,对家人不理不睬,但却等来了太太病危的信息,等他悔恨交加的回到家时,却没来得及见上太太的最后一面。
这还不是最让这位已经暮年的将军伤心的,最让他伤心是那个和儿子生着同样面孔,也如儿子一般叛逆倔强的小少年——他的孙子。
于是这位老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家庭战争……
不过……哎,好像这场战争又没有赢家!
万籁俱寂,夜色深浓。
迷迷糊糊中,蒋穆纯只觉得身上重重的,还有一种被束缚被禁锢的感觉……
这是怎么了?
猛然睁开了眼,就对上了一双紧闭的狭长眼眸,对上了一张白皙绝美的脸庞。
再往下就看到了少年占有性的将她犹如抱枕一般紧紧搂在怀里,一双结实的长腿还紧紧压着她的腿,两人之间的胸膛更是毫无缝隙,姿势暧昧至极。
蒋穆纯气坏了,虽然这家伙一直都在昏睡,但她依然觉得自己被羞辱了,被人占了便宜。
她狠狠地抬起腿,就要将他一脚踹下床去,但是在看到少年眉眼之间的那份虚弱和唇角的那份安稳和满足时,终于没有下的去脚。
算了,病人最大,谁让她和他睡在一张床上了。
哎,其实呢,她才不想和他睡在一张床上,他满身伤,满身都是血腥味,脏死了。都是这个家伙一直抱着她的手臂,她累极了,才顺势躺在了床边,没想到睡着了。
她小心翼翼的推开莫俊烈起身,顺手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随后眉头不由得再次紧紧皱了起来,灵动的眸子里也是一片忧虑。
刚才她又回了一趟原来住的地方去把所有要用到的东西都拿过来了,然后顺便买了一些退烧药,强行给他服了,没想到没起什么作用,依然烫的厉害。
她必须赶紧想办法才行,不然这般高烧不退的,烧坏了五脏六腑或大脑,麻烦还在后面呢。
她好像记得小时候自己半夜三更发烧,因为不方便,没法去医院,母亲便用热水给自己反复的擦身体,特别是腋窝处腿窝处多擦几次,便能起到退烧的良好效果。
不如……蒋穆纯看了一眼那躺在床上的颀长而雄健的体魄,又犯了难——
这家伙虽然还是个高三的学生,十七八岁的少年,可是身体发育的却已经接近成年人了。
她虽然比他年长,身份又是师长,可是毕竟还是个黄花大姑娘呀,这不是为难她吗?
可是……
算了,救人要紧,到时这家伙若真的好巧不巧的烧坏了脑袋,成了智障,那俊美精致的脸上每天拖两根黄鼻涕,那会多么大煞风景呀!
于是她打来了热水,然后开始动手脱莫俊烈的衣服。
本来她是带着一份忸怩不安来做这件事的,可是当她解开少年上身的衣服时,她的那份忸怩不安顿时被震惊和痛心所代替。
她真的没有想到这个十八岁的少年身上竟有那么多的伤痕,那一处处的新伤旧痕,犹如一个个丑陋的蜈蚣,交错遍布在那白皙厚实的肌肤上,有些触目惊心。
腹部和左肩处的两处伤口可能是最新的,皮肉翻飞着,还渗着丝丝血迹,让人有些惨不忍睹。
她不忍再看下去了,拿出家庭药箱,先用热毛巾将那伤口附近擦净,然后用药棉,蘸着碘酒轻轻地为他擦拭伤口。
又看了一眼那张俊美白皙的脸孔,看着那精致眉宇间的那抹青涩和稚气,不知为什么她竟然纷纷的落下泪来。
十八岁,该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时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