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眉头一挑,不知道蒋妈妈看啥。
她随手拿出琇莹留下来的荷包,打开一看,是两个银锞子,不很重,也就六分的样子。
蒋妈妈看着夏雪拿出来的东西,口气很不以为然,甚至有些轻忽,将简蝃蝀给她说的话说给夏雪听。
当然这种口气不是怪简蝃蝀,而是鄙视琇莹。
夏雪想了一下,翻身爬起来,在蒋妈妈的搀扶下下了床扶着柜子站在一旁,让蒋妈妈铺床。
蒋妈妈一边铺床,一边还是忍不住问道。“姑娘,你看她们什么意思?”
夏雪两腿都断了、站在那里浑身直打颤,不过她很能忍、眉头都不皱一下,嘴里随意的道。“琇莹良心未泯,不过胆小怕事懦弱一些,你没必要和她一般见识。简蝃蝀的意思是,今儿的好处都是她为我们争来的,回头要记住她的好。程秀娇的意思是,她不跟我一般见识,因为她永远只能做个妾室,我再空架子也是郡夫人。她若想降了我挟天子以令诸侯,一些面子上的事儿,她还必须做。你不是说,简蝃蝀还不能让裴家荣独宠、彩珠还能分些雨露吗?程秀娇要拿下彩珠,没有我当幌子,哪那么容易?”
蒋妈妈铺完床立刻爬进被窝里,一边看着夏雪喃喃道。“那姑娘的意思,我们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
夏雪淡淡的摇了摇头,自嘲一笑。“我们不过得点残羹冷炙罢了,哪里称得上渔翁得利。也可能我们提议让简蝃蝀拿钥匙、扶了简蝃蝀一把,程秀娇看出我们的轻重,耐不住了吧。”
蒋妈妈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跟夏雪絮叨。“最近简蝃蝀位置很高的呢,公爷每次回来都要和她腻一回,太夫人有事儿也找她……听说太夫人夸她。明理懂事,进退有度,是扶家的一把好手。程秀娇总拿怀孕说事儿,简蝃蝀也拿怀孕堵她。怀孕了该多休息啊有了孩子什么都有了之类。这次程建业又没能再升位,程秀娇明显风头不足,就让简蝃蝀给得了便宜……”
“是啊,这丫头是个很厉害的人,运气也够好……”
夏雪不由得感慨,在程秀娇和她之间争斗时,横空出世,简蝃蝀真的是运气好到爆。
夏雪没有说的是,程秀娇能来她面前讨好,或许还有别的变故吧。
同时,程秀娇让她做针线,没准也是简蝃蝀的一手大棒一手甜枣政策呢,那女人……
可惜苍鹰折了翼、龙游浅水遭虾戏,她现在光站着都不稳当,哪能想那么多。
想自保,光蒋妈妈并不够。想扳回一局,她就不能轻举妄动、利用更多的人。
只有等她有一定自保能力的时候,才能酌情利用一些不是绝对可靠的人。只要有一定利益,就有一定的人可利用。
夏雪有的是耐心和隐忍,不过暂时和简蝃蝀周旋一下,早晚,她还是要一飞冲天的!
蒋妈妈将冰冷的被窝捂暖了一些,才恋恋不舍的爬出来将夏雪扶上床躺下。
夏雪死里逃生、屁股稀烂、伤筋动骨、两腿骨折,多亏了蒋妈妈没白没黑辛苦照料,才能勉强爬起来、捡回一条命。
蒋妈妈这将近一个月的辛苦,夏雪看在眼里,从未说什么。
蒋妈妈一个人服侍夏雪,照料伤口就不说了,在没饭的时候要弄吃的,冷的时候要想办法给夏雪取暖。
温饱之外,还要服侍夏雪出恭、给她收拾干净、保持应有的体面。
还要收拾屋子、让夏雪尽量有个干净舒适的空间……
蒋妈妈不仅可靠、而且够辛苦。想了想,夏雪又挣扎着爬起来、靠在床头……
蒋妈妈将另外两条被子收好,回头嗔道。“姑娘该歇息了……我们……没有多少灯油……”虽然那灯只点一根细细的灯芯、光线比月光还暗,但也不能保证每天都有的点、能点到三更。通常蒋妈妈服侍夏雪躺下,她都会忝着脸去借光洗衣服啊缝补衣服啊偷偷弄点剩菜啊……为此被人取笑奚落侮辱都不算啥,她还挨过打、还摸黑走路摔过几次,好在并不太重……
夏雪叹了一口气,望着灯光,眼神有些迷离,口气有些飘忽。“妈妈,吹了灯上床吧,我们计较一番。还是那句话,你别多啰嗦,我不喜欢啰嗦。”
蒋妈妈愣了一下,只好去打了点温水来,服侍夏雪洗了脸、洗了脚,自己也洗干净了才上床。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黑暗的房间里,低低的声音,充满无尽的诱惑。
诱惑着今天好容易吃了个半饱又拥有暖和被窝的两个女人,去寻找光明,甚至不顾一切……
夏雪的声音很好听,她早就发现了,不过她用强大的适应能力适应下来,不做他论。
蒋妈妈有感而发,在黑暗中回忆道。“姑娘从小就很聪明,三岁开始读书,五岁就会吟诗,八岁的时候帮老伯爷写了篇奏折,说‘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要什么‘不战而屈人之兵’,还有好多,后来名声大噪……陆皇太妃就是那时指了你的婚事。虽然不是赐婚,但陆皇太妃说的话,我们不能不听……”
所谓祸福相依,就是这个道理,高兴得太早就种下了祸根。
夏雪没啥想法,干脆的打断蒋妈妈的话头,低声说道。“过去的事还提他做什么,有啥用么?我们现在来说程秀娇让我做针线的事儿。”
夏雪的口气里没有气馁,没有颓废,也没有愤恨,有的是白开水一样的平静,犹如更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