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筱晚瞧见舅母惊得发白的脸,心中暗爽,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甫一入府,俞筱晚就发现自己对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石榴完全没有印象,仔细想了许久,才回忆起一点,似乎是她入府没多久,石榴家里人向老太太讨了恩典,让她出府嫁人。只是看着石榴俏丽的小脸,俞筱晚却觉得不是这般简单,所以一直派人注意着,这才发现,石榴竟跟舅父有些暧昧。
母亲赐儿子妾室,这是疼爱,可儿子觊觎母亲身边的人,却是不恭,舅父想要纳石榴为妾,就得让舅母出面要人。女人为丈夫添妾是职责,老太太只会说舅母贤惠,可前一世,舅母定然是手脚利落地让石榴的老子先讨了恩典,让舅父无话可说。
这一世嘛,她自然要做个顺水人情,真是老天爷都在帮她,昨晚与蒋大娘出府习武之时,正瞧见舅父与石榴私会,她这才有资本说服石榴,让石榴跟她演一出双簧。舅母没证据逼她,就一定会逼石榴,石榴若是要剪发,看在舅父的眼里,就是舅母知晓了他二人之事,这是下套子呢,所以舅父一定会出面保下石榴,而倒霉的,就是舅母了。
若不是舅母想反咬一口,一大早地让美景偷她昨日戴的银钗,她也不会这样将计就计,送个美妾与舅父。这都是舅母您自找的!舅父为了自己的面子,说已经告诉你了,老太太定会觉得你善妒,才编了这番破绽百出的谎话,还唆使她的宝贝嫡孙说谎!两罪并罚,有得受了。
果然,老太太一脸恍然,心中顿时对张氏不满了起来,冷声道:“夫人这是唱的哪出啊?你仔细数一数,哪家的爵爷到了这般年纪,身边最新的姨娘都纳入府中十几年了的?爵爷只不过是想添个知冷知热的可心人,你至于这般逼迫石榴么?居然还唆使睿儿说谎!这是怎么当娘的!想将我曹家的嫡孙教成你这样的小肚鸡肠、不知进退么!”
这话说得可真重,曹中睿忙替母亲辩解,“老太太,母亲没有要孙儿说谎……”
他不帮腔还好,一帮腔,老太太又想起了他只听母亲的,不听自己的,心中更恨张氏,冷声道:“石榴这丫头我作主许给儒儿了,夫人你这阵子太累,还是在自己院子里好生将养一段时间吧。”
这就是要禁足了,还不说到什么时候,辩都不让她辩一句!张氏一口气提不上来,眼前一黑,顿时滑到了地下。
老太太就不信了,哪就晕得这么巧,当下只是淡淡吩咐,抬个肩舆送夫人回去,再请个大夫来看看。俞筱晚主动请缨,曹家兄妹想跟去,老太太却不允,就由俞筱晚一路护送张氏回了雅年堂。
肩舆摇到雅年堂时,张氏醒了,打发了丫头们下去,只留下俞筱晚说话。美景偷来的银钗转眼成了石榴的,张氏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俞筱晚后发制人,制了她一个措手不及。而俞筱晚主动跟来,肯定也是要撕破脸皮了。她眼神阴狠,每一字都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看不出晚儿这么有手段啊!只是我想问你一句实心话,我自问待你不薄,不说要你如何感恩,可你处处与我作对,让老太太、爵爷嫌弃我,这是为何?”
为何与你处处作对?真真可笑!且不说前世的仇恨,只说今日之事,你我都势不两立!何况,前一世你是如何害死我的,我还记得清清楚楚;穿肠毒药是如何灼痛我的咽喉、锥痛我的心肺,我到现在也没忘记一分一毫,我不先将你铲除,难道还等着你再来毒我一次不成?
俞筱晚掩住眸底的冰寒,面上依然是小孤女楚楚可怜的神情,唯恐说错话的样子:“舅母是不是糊涂了?您想让我声誉尽毁,日后嫁入曹家没有半分地位,好随意拿捏我,这样恶毒的心思,也配说待我不薄么?您所谓的待我不薄,只是一点小恩惠,跟女子的名誉比起来,有如尘埃啊。难道您连这都比较不出么?”
张氏此人脸皮极厚,只要对方地位没她高,就算是诡计被揭穿,她也是面不改色的,可不知为什么,看着俞筱晚深不见底的清澈黑眸,她竟无端端地觉得胆怯,半句话也不敢反驳。
俞筱晚又继续道:“其实,若您让表哥一开始就照实说,大不了就是表哥领个罚,晚儿却不好应对了,还不会有石榴的事,更别说禁足了……您说,您这样算不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张氏心中正后悔着,听到这句终于忍不住,抬手就要将茶水泼到俞筱晚身上,却被俞筱晚一把握住了手腕。
“舅母可别心悸病没好,又多个疯症呀,这病可就养不好了,方才老太太说了,在您养病期间,不许表哥表妹来打搅您呢,您不会打算永远不见表哥和表妹了吧。”
“不许睿儿雅儿见我?”张氏惊得忘记挣脱俞筱晚的钳制,“老太太怎能这样对我?”
“呵呵,老太太当然可以这样对您呀,晚儿以后还会时常帮您在老太太面前美言几句,让您多休养休养的。”
“你……”张氏恨得浑身发抖,用力往回抽手腕,俞筱晚忽然将手一松,整杯茶水都倒在锦被上,滚烫的茶水隔着被子都烫了她一下,恨得她将牙磨得咯咯地响,“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俞筱晚,你有本事,以后不要来求我。”
这是说她的婚事,得有张氏这个长辈作主吧?呵,她怎么总忘了,还有老太太呢?俞筱晚扑闪了几下长长的睫毛,一副纯真无邪的样儿,说出的话却气得死人,“老太太也说日后府中事务交给武姨娘掌管,晚儿自会去寻武姨娘,舅母您安心养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