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景也忙点头,“是啊是啊,夫人便是这般说的,不能失礼冲撞了娘娘,所以才特意让婢子先行通禀表小姐知道,梳妆一番。”
俞筱晚意有所指地道:“妈妈可得帮着约束一下丫头们,别惹怒了贵客。”
赵妈妈服侍完了小姐,也想起了美景私闯入内这事儿,当下就道:“美景姑娘一会子可莫不得传召就往太妃娘娘的面前冲,王府中的嬷嬷可没小姐这般和善。”
美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之处,小脸一红,心中却又有些不忿,抬眸见赵妈妈一双利眼盯着自己,到底不敢反驳,喏喏地应着退了出去。
一盏茶后,浩浩荡荡一行人直往墨玉居而来。俞筱晚带着墨玉居的大小丫头仆妇,一早儿站在院门处候驾,远远看到老太太和张氏一左一右陪着一位华衣高鬓的老妇人慢慢走来,老妇人身后,还跟着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颀长的个子,头发用玉簪束着,一张俊美无双的脸在前排几人行动的缝隙间,时隐时现。
韩夫人原本应当走在楚太妃的身边,由老太太和张氏陪着,可她却退后一排,与君逸之并排而行,温和地笑问他的学业、师承、有何爱好之类。
君逸之一一作答,不过答得简明扼要,决不多说一个字,恍若神祉般的脸上也是一副要笑不笑的神情,高贵明亮的凤眸还一睃一睃地看向径边的闲花草,明显心不在焉。
一行人来到近前,俞筱晚忙上前端端正正地纳了个万福,从姿势到神情,都标准得无可挑剔,人群中的师嬷嬷满意地微微颔首。
楚太妃热情地上前扶起俞筱晚,含笑道:“快别多礼。我是眼见着你母亲长大的,听说你来京了,就想着,怎么也应该见一见故人之女。”
楚太妃拉着俞筱晚的手,一面往里走,一面和蔼地道:“你也莫太难过了,死去何所似,托体同山阿,你父母的在天之灵,都希望你能过得平安幸福。”
谈到这个,韩夫人也忙表示:“是啊,我还听庙里的高僧说过,若是亲人对亡魂太过牵挂,会令他们无法安心投胎。”
贵客们这般安慰,俞筱晚忙柔声致谢,曹夫人立即便接口道:“可不是,我也常劝这孩子,万莫太过悲伤了,今日还劝她来给贵客们请安,莫憋闷了。”
这话就是在向贵客和老太太说明,并非我拘着晚儿不让见客,是她自己不愿的。因为楚太妃今日就是冲着俞筱晚来的,一进门便问起她,还暗指曹府将人藏起来,居然不告诉故交们……天知道,楚王可是皇上的亲堂兄,哪个敢随意跟他们攀交情!
俞筱晚面露歉意地望了张氏一眼,又看向楚太妃和韩夫人道:“舅母的确是劝过晚儿,只是晚儿一来怕孝服冲撞了贵客,二来昨日才搬来墨玉居,还有许多箱笼要整理,也不得闲。”
张氏的笑容一僵,这话可就值得商榷了,明明已经入府半个来月了,偏偏赶在昨日搬地方,怎么听都惹人猜想……
楚太妃和韩夫人都只是道:“我们不信什么忌讳。”谁也没多看暗自纠结的张氏一眼。
进了正厅,依次落座后,俞筱晚又认真行了晚辈礼。
礼毕,楚太妃便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感叹道:“同你母亲真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都是这般清雅脱俗。”又细细问了她几岁、读了些什么书,便送上了一份见面礼,一支翡翠玉琉璃钏,一对青玉芙蓉纹的玉如意。
俞筱晚恭谨地应着话,再不多说一句,她此时重孝在身,却是不好过多表现,谢过赏,便退到老太太的身后站着。
韩夫人不由得喟叹,“真是乖巧懂事,比我家那个小猴子强上了不知多少,我出门做客,从来不敢带她。”
说的是韩夫人嫡出的女儿韩甜雅,她这般自谦,曹老夫人却是要夸赞一番的,“都说韩小姐是倾国之姿,旁人都羡慕夫人呢。”
张氏也忙接话道:“下回还请夫人带韩小姐过来,我家雅儿与韩小姐的闺名中都有个雅字,可是难得的缘分,正可以好好交往一番的。”
韩夫人笑着端茶轻啜,并未接话。女孩儿家名字中有雅字的可不少,她家老爷是百官之首,朝中不知多少官员的女儿想与她女儿结交,这个朋友,却不是随便可以交的,怎么也得等她教会了女儿如何识人之后,再将女儿带出来。
楚太妃却只盯着俞筱晚瞧,真是越瞧越满意,忙乘聊天空档的时机,指着自己的爱孙介绍道:“这是我家那个混世魔王,逸之,还不过来见见你晚儿妹妹,你娘亲同她娘亲,以前可是手帕交,你们算是世兄妹。”
君逸之撇了撇嘴,懒洋洋地站起身来,朝着俞筱晚躬身施礼道:“见过晚儿妹妹。”
俞筱晚忙还了一礼。
曹老太太眼睛一亮,想到当年,清莲可是闻名京城的才女,楚太妃多次表露出选清莲做儿媳的意思,只是那时曹老太爷官职不高,两家地位相差太远,先帝不允,另赐了门亲事给楚王爷,这才没作成亲,现下,楚太妃一听说晚儿入京了,便急巴巴地赶到曹府来看晚儿,又这般正儿八经地介绍二公子,莫非是……
曹老太太这般想着,便又着意打量了君逸之几眼。
十四五岁的年纪,蜜色的光洁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狭长深邃的凤眸,如同蓄了一池星光;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完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这般的年纪,就有了如此的气度,日后怎能仰望?原本以为韩二公子已是再世潘安,哪知这位公子竟比潘安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