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要像往常那样说几句谦恭的话,却被老太太挥手打断,“你记得安排好了来禀明我。”
这就是不放心张氏,要事事管着的意思了。
张氏只觉得体内某处的气息一滞,梗得胃痛,表面上还是要恭敬地应着:“这是自然,媳妇事事都会来向老太太禀报。”
原还指望着老太太说上一句“拣紧要的禀明就行”,哪知老太太张口却道:“你事事带着武氏,让她学着些,日后这些应酬的场合,她也能帮衬帮衬你。”
张氏只觉得心儿肝儿都疼了,她要武姨娘帮衬什么?难道还想让她在公开场合承认武姨娘的侧室身份么?做梦!
之后商量菜单、人手安排等,老太太留俞筱晚在一旁听着学着,俞筱晚满脸都是天真慒懂的神情,眼眸中却流露出认真的神情,老太太看着很满意。
张氏抽了个空儿,含着笑对老太太道:“墨玉居已经收拾妥当了,明个儿媳妇先安排人帮晚儿将箱笼物什搬过去,您看如何?”
老太太想了想道:“也好。”
俞筱晚知道是因为自己在热孝期,一身孝服容易冲撞客人,所以才要将她安排到后院避着。不过,似乎前世的时候,舅母总是用尽借口不让自己见客,刻意将她隔离在贵族圈外,京城中的贵妇们,几乎没几人见过她这个忠信伯的千金。正是因为连个朋友都没有,日后曹夫人才敢那般污蔑她、诋毁她,因为没有人了解她,没有会对曹家的借口持有疑点。
所以这一世,她不能再困足在一方小小的庭院之中,一定在京城的贵族圈中,建立自己的人脉。
明日的这位客人,是韩丞相的夫人和儿女们,其中一位,便是日后与睿表哥一样同为“三大美男子”和“四大才子”,并与她定有婚约的韩二公子。
对于前世的未婚夫,俞筱晚听过传闻,听过赵妈妈特意打听来的他的喜好,却未见过其人,又不知这一世,外祖母还会不会将她许给他,心中也有着几分愧意几分羞怯,见与不见十分犹豫,但是韩夫人在贵妇圈里,却是出了名的贤惠干练,俞筱晚十分想结识她。
只不过,她热孝在身,还故意跑出来会客,举止就会显得轻浮……要如何才能吸引韩夫人的注意呢?
老太太见俞筱晚并不接话,便和蔼地道:“若是后日嫌闷,就让你贞表姐陪着你。”张氏也是连声地劝,十分希望庶女们去陪着她。
俞筱晚忙笑道:“不必了,我不闷,贞表姐陪着韩府的小姐便是。”
辞了老太太出来,俞筱晚便听到后面有人秀气地唤她,“晚儿表妹。”
一回头,就见贞表姐提着裙摆快步赶上来,含羞带怯地送上一个绣着并蒂荷花的香包,里面装着数味香料,“这是我自己做的,给妹妹玩儿。”
这是刚才她拒绝贞表姐陪伴的谢礼,俞筱晚含笑接过,道了谢。贤惠的张氏拿捏庶女十分厉害,两位庶女都成了她手中的棋子,嫁入对睿表哥的前途有利的人家,过得并不幸福,她怎会剥夺她们出阁前的这一点小娱乐?
曹中贞按着自己的思路,认为俞筱晚定然也是想同丞相千金结交的,便柔声宽慰道:“日后总有机会。”
俞筱晚不想解释,只是道:“听说墨玉居旁种了一株四面景,这时节应当要开花了,表姐有空来玩儿。”
曹中贞随口应了。
转眼到了韩夫人登门的日子,曹府上下都敬候大驾,老太太与张氏亲自将客人迎入延年堂中厅,寒暄一毕,张氏想让儿子多与韩二公子交往,便提议让晚辈们自去园子里玩耍。
韩夫人没带嫡女,只带了次子、三位庶女过来,曹夫人身后是自己的一双儿女和两个庶女,几个晚辈都不过十一二岁,还没到男女大防那般严苛的年纪,况且还有丫头和仆妇们跟着,韩夫人便应下了。
出了正厅,曹中雅便眼巴巴地看着哥哥,曹中睿牢记着自己的使命,要想法子撮合妹妹与韩二公子,便含笑请客人们到花园欣赏那株开了花的绯爪芙蓉。
茶花因株形优美,其叶浓绿而富有光泽,花形艳丽缤纷,品种多花期长,能从每年的十月,可以开到来年的四月,而备受南燕国人的喜爱,几乎所有的贵族之家,都种植有茶花。
绯爪芙蓉是茶花中的珍品。花形大而优美,色彩缤纷,花瓣上有几道绯色的彩痕,象是被小猫的爪子抓出的痕迹,故而得名。
曹府花园种的茶花不多,只这一株珍品,欣赏一番就也无趣了。韩家的子女极有涵养,但是曹家人也看出客人没了兴致。曹中贞眼珠一转,便提议道:“我家后花园还种了一株四面景,也是这几日开花了,不知贵客可有兴致去瞧瞧。”
偏韩二公子在诸多茶花中,最爱四面景和苍梧幻境,听了这话,便温文尔雅地道:“客随主便。”
一行人便又到了后花园。
忽地,一阵悦耳的琴音,袅袅韵律入耳而来,如泣如诉,如悲啼,众人的眼前,都呈现出一幕母慈子孝的感人画卷,随着曲调忽地拔高、众人心中又都忍不住生出“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的感慨。
就在众人听得入迷的时刻,琴音骤断。
静了许久,韩二公子才不由自主地鼓掌道:“好!好!好!曲美、艺佳、最难得的,是这琴魂,感人肺腑。”
韩二公子的话音刚落,墙内的赵妈妈就唬了一跳,怎的贵客到这后院来了,又恐怕小姐一身孝服令客人忌讳,忙忙地附在小姐耳边道:“小姐,咱们快回屋内避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