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长山当时的年纪和我差不离,只大两岁,不过他跨入社会比我们还早,当时华人团体在当地的影响力并不突出,所以钟长山性格还是比较温和的,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混饭吃,太强悍的事情做不得。
这个人是王晨飞通过私人关系找到的,他有个学生常年在马来西亚做物种研究,在当地颇有声望,我们来这里他也帮了不少忙。
我们简单的寒暄了几句,王晨飞说了自己来这里是要进婆罗洲做科学研究,问他对那里是否熟悉?钟长山想了想道:“婆罗洲确实是个物种非常丰富的地方,但是那里的原始部落原住民也非常多,我们尽量不要打扰他们,因为这些尚未开化的人性格脾气都是非常刚直爆烈的,万一得罪了他们后果不堪设想。”
王晨飞道:“你放心,我们是来做科研调查,可不是来得罪人的,再说也不能让你难做啊。”
钟长山笑道:“有您这句话就行了,小心驶得万年船吧。”
赵边城道:“行啊,这么多年中国话还是没丢下,我就怕遇到假洋鬼子。”
大家都笑了,当天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早我们背起行囊,向婆罗洲密林进发,那里才是原住民最大的居住区域,此时为七月天气,正是马来西亚最热、最少雨的季节,不过在海滩居住了几年,我对这种暴热的天气已经比较适应了,不过原始丛林的夏天不光是热,还非常闷,所以走进树林我已经汗透几重衣了,可是当我正要脱下自己的衣服,钟长山道:“建议你还是忍耐一下,这里的蚊子是能要人命的。”
听了这句话,我立刻打消了赤膊的愿望,除去炎热的环境,其实婆罗洲的原始丛林还是非常美丽的,生长着各种各样的奇异植物、生物,之前我一个都没见过,钟长山道:“现在只是刚刚进入,这片巨大的森林里有世界上最大的花,有最毒的蛙类,还有许多未被发现的新物种,我相信这是一个搞科研最佳的场所。”
王晨飞道:“反正已经进来了,我也就不需要再隐瞒什么了,我们来这里并不是单纯的做科学研究的。”
钟长山立刻警觉的望着我们道:“违法犯罪的事情我可不会做的,你们可别指望我在这里能帮你们提供犯罪的渠道。”
王晨飞呵呵笑道:“小伙子,你警觉性太高了,你看我们样子像罪犯吗?”
钟长山想了一会儿道:“那您说的是什么意思呢?”
王晨飞道:“因为这个事情确实需要保密,所以我不能一开始就告诉你许多,也是担心消息会透露出去,希望你能理解,我们来这里是寻找地球上一个非常神秘的种族,你听说过驭鲸人吗?”
钟长山表情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道:“怎么了,这只是一个存在于传说中的族群,您不会为了一个神话传说来到了这里吧?”
王晨飞道:“不,我有充分的证据可以证明驭鲸人这个族群是真实存在的。”
钟长山笑着摇了摇头道:“王叔,如果这个族群真的存在,那么我奉劝您三位一句:从哪里来回哪里去,驭鲸人你们不能寻找,因为他们是被纳布守护的族群。”
王晨飞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能不能对我们详细说一说?”
钟长山道:“当然可以,不过这是个神话传说,你们听了以后就知道不会是真的了,纳布是一种怪蛇,如果用中国人的说法,这是一条鬼蛇,它守护着通往冥界的河流,如果有罪人被摆渡,那么它就会吞噬这个罪人,它是冥界唯一有生命的动物,是冥王的宠物,正是因为有生命所以才会被勾引,其中有一条纳布偷偷渡过冥河,逃到了世上,这种怪蛇有七个鼻孔,身材异常巨大,至少有三十米长,所以体型无敌的它曾经在地球上肆虐过很长一段时间,不少人畜都被它当做食物吞食了,直到后来一位驭鲸人成功的降服了这条怪蛇,才避免了它在世上继续作恶,而大彻大悟的纳布便做了驭鲸人的守护者,任何想要通过驭鲸人获得海底宝藏的坏人,都会被纳布吞噬,不过王叔,您觉得这个传说有可能是真的吗?”
王晨飞笑道:“纳布未必存在,但是驭鲸人我相信一定会有。”
钟长山道:“我听到的驭鲸人传说就是和纳布在一起的,有驭鲸人的地方就会有纳布的存在,希望您这次的寻找会落空吧,我不希望这个传说是真的,我可不想面对有七个鼻孔的怪蛇。”
赵边城道:“兄弟,不管你生活在那儿,总归是咱们大汉子民,咱们讲究的可是唯物主义,这种鬼啊神的都是小说家编来骗人玩的,把这个当真未免也太那啥了吧?”
钟长山道:“驭鲸人还不是一样,并不是说加个人字他就真的存在了,我不信有可以降服大型水生物的人存在,这是不符合生物行为的。”
赵边城道:“是吗,那今天就要好好给你开个眼了,知道这位兄弟是谁吗?”说罢指了指我。
钟长山道:“你总不能说他是驭鲸人吧?”
赵边城道:“他当然不是驭鲸人了,不过他确实饲养着一种体型巨大的生物,而且两者之间的感情还非常之好,不信咱有照片为证。”
说罢他从身上摸出咱们几个人和海龙王合影的照片,只看得钟长山目瞪口呆,好长时间说不出话来。
赵边城道:“怎么样,你现在相信这些巨型生物是有可能被人类操控了?”
那个年代PS的技术还没有得到广泛应用,除了专业人员,很多人基本不知道有这样的图像处理软件存在,所以钟长山并没有怀疑照片的真实性,不过就算他怀疑也不怕,咱们还随身携带着国内报道这方面内容的剪报。
钟长山道:“我的天,这么巨大的水生物我可从来没有见过,你们和它距离这么近,万一它要是想吃了你们,也就是一口。”
我笑道:“小龙和一般的家养宠物狗差不多,你别看它样子吓人,其实非常驯良,只要你愿意陪它玩,怎么闹都可以,反正它皮糙肉厚的,你就是用枪打它也感觉不到疼痛。”
钟长山啧啧称奇,道:“这张照片你能不能送给我,实在太奇妙了。”
我答应了,并邀请他日后有机会回国去看看我的小龙,这样一来我们之间的关系算是融洽了许多,不过钟长山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他不相信这个地球上会真的存在驭鲸人,我们为此也做了深入的交流,才知道他骨子里并不相信会有纳布这种生物,道理很简单,这个世界不存在地狱,既然没有地狱哪来的“冥河”,没有“冥河”哪来的“看守者”。
我们自然肯定相信有驭鲸人的存在,但是关于纳布,我们就绝不相信了,要说婆罗洲这种环境里生长着一些体型巨大的野生蟒蛇那是有可能,毕竟曾经在海岛上都有一条巨型蟒蛇,这里的自然环境,只要没有狩猎者,只要蟒蛇可以生长到成年以后,这种没有天敌的动物,甚至可以长到无穷大,所以纳布的传说很有可能来自于那些体型巨大的蟒蛇。
进了密林后我们带上了斗笠,这是钟长山极力要求我们带的,本来我们也很奇怪,因为密林虽然闷热,但是阳光并不强烈,带斗笠有什么用呢,很快我就知道了斗笠的作用,在走的过程中忽然我听到有人嘭嘭敲我的斗笠,我抬头看了一眼,差点没吓死,只见一个树枝上缠着一条说不上名字的细长的小蛇,它卷曲着身子,上半身的部分就在我的斗笠上。
钟长山笑着把那条小蛇取了下来道:“你现在知道为什么要带斗笠了吧,树上的蛇很可能就掉进你的衣服里,这种蛇是毒蛇,属于蝰蛇科的,虽然现在还小,但是被它咬一口估计也够你受了。”
我受此惊吓,不顾炎热将领子最靠上的一个纽扣扣起来,避免万一真的有蛇会掉入我的身上,一行人在林子里走了整整一天,晚上各自撑开帐篷睡觉,老实说一身汗的躺在床上,是我非常不适应的一件事情,但是在这种环境下你要求太多也不现实。
第二天早上我们继续向西,因为那才是密林最深处所在,许多土著原住民世代居住在此,如果真的有驭鲸人,那么他们也只可能生活在那里。
走到中午时分,我们忽然闻到一股非常浓郁的恶臭味,就像尸体腐败那样,经历过黄泉眼事件后,我对这种气味有着天然抵触,当下立刻警觉起来,钟长山却是面带喜色道:“今天算是大家好运气,你们要开眼了,说罢向前指去。”
我们顺势望去,之间在一株蔓延密集的葡萄藤上生长着三朵巨大的花瓣,这花大的邪乎,艳的晃眼,给人一种妖艳的感觉。
钟长山道:“这叫来弗士花,是世界上最大的也是最臭最奇特的花。”
赵边城皱着眉头道:“我们碰到一朵臭成这样的花还叫运气好,真搞不懂我们运气好在哪里?”
钟长山道:“你可不要小看这种花,它的生长周期非常长,从结苞到开花足足需要九个月的时间,但是开花时间非常短,只有三四天,不是运气好可真碰不着,我在马来西亚过了近三十年,第一次见到这种花。”
赵边城道:“见面不如闻名,这么臭的鲜花还是不见的好。”说罢捂着鼻子走了过去。
王晨飞取出照相机道:“这种花我也听说过,它本身没有根茎,必须寄生在藤蔓植物上,确实是一种很奇特的植物,拍个照留作纪念吧。”
赵边城道:“这么臭的花有什么值得纪念的,权当看不见就是了。”话刚说完他很古怪的摸了脖子一下,刚把头转到左边扑通一声,笔直的倒在了地上,看他这么奇怪的反应,我们立刻警觉了起来,只见茂密的树林中许多树枝开始晃动,十几个穿着树枝树叶的土著人围成圈走了出来,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个细长的竹管,放在嘴上对着我们。
钟长山道:“我们碰到长藤族的人了,大家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他们现在用的是麻针,一旦我们反抗,他们就会改用毒针了。”
听他这么说,我们都自觉的举起手来,之间其中一个体型瘦长,脸上涂满了了白色颜料的年轻男子对着我们呼呼了两声,向前指去,几个长藤族的土著人便将赵边城吊在一根竹子上,两人抬着向前走去,钟长山道:“他的意思是我们一起跟着走,一定要听他们的吩咐,否则就是挨针的事情。”
路上我不由担心的道:“这些人会不会把我们吃了?”
钟长山倒不担心道:“当然不会了,现在意义上的土著人只是不肯离开当地的原住民,有很多长藤族的族人早就搬进了城市里,他们或许比咱们还现代呢,不过土著居民领地意识是非常强的,我们闯入了他们的领地,没有事先通报,所以挨针在所难免。”
我道:“既然您早明白了这点,那干嘛不早做准备呢?”
钟长山道:“我也是好久没进来过,一些规矩时间长了也就忘了,你们放心吧,这些人并不是原始的野蛮人,婆罗洲早就没有食人族,这些原住民甚至知道开发旅游资源,赚当地人或是外国人的钱了。”
我道:“那他们袭击我们又算怎么回事呢?如果真的有开发自己旅游资源的意识,那岂不和领地意识自相矛盾吗?”
我这个问题问倒了钟长山,他想了一会儿道:“反正你别为这事担心了,相信我绝对没有危险的,我本人和当地许多原住民都有往来的,还是比较了解他们的。”
在树林里走了大约二十几分钟的路,我们面前忽然开朗,这是在密林里一块算是比较大的空地了,大约有四五百平方米左右,上面建了大约十几个圆形建筑,每个都有三四十平米左右,约四五米高,估计应该是他们的房子,具体不知道用什么物质建造的,但是最外面的是一层厚厚的芭蕉编制的“外套”,看起来还蛮精致的。
他们把赵边城放在了我们旁边,来了四个人堵在我们面前,而那个发号施令的年轻人则走进了其中一个最大的房子里,过了一会儿一个中年人走了出来,他一看到钟长山态度非常亲热的走了过来,似乎是用英语和他打了招呼。
钟长山表情也是又惊又喜,两人交谈了一会儿,钟长山对我道:“这位就是我说的已经生活在城市里的长藤族人,他是当地酋长的侄儿,今天老族长不在这里,他正准备回去,没想到遇到了我,他问我们来干做什么,我说这件事情要得到你们同意才能告诉他。”
王晨飞道:“没问题,你告诉他吧,说不定他还能帮助我们呢?”
钟长山便用英语和他交谈了起来,只见他的表情越来越严肃,而“纳布”这样的词语不断的在他们嘴里出现,显然纳布只是个音译词,就像功夫在英语里的称呼那样,而钟长山的表情也是越来越严肃,他们很长时间对话才结束,钟长山转而对我们道:“你们知道老族长为什么不在了吗?居然是为了纳布。”
王晨飞皱眉道:“这种传说中的生物不会真的存在吧,那可真的要颠覆整个科学理论了,难道我们回去要告诉科学界地狱是真的存在的?”
钟长山道:“土著文化本来就是具有图腾圣物信仰的,他们相信这些东西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在今年雨季的时候,据说一个部落的人确实看到了巨大的纳布在附近的一条河流里游动,前几天最靠近那条河的一个部落,里面的族人忽然全部失踪,只有去狩猎的人幸免于难,而部落里留下了巨大的痕迹,证明曾经有纳布去过那里,长藤族的老族长就是和各部落的头人在一起,商讨这件事情的对应方式,因为那条河流流域生活着大大小小十几个部落,所以他们非常重视这件事情。”
我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王晨飞道:“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情,那也是好事,你问问你的朋友是不是可以带我们去参加这个会议?说不定那里就有驭鲸族人呢?”
钟长山想了想道:“王叔,我劝您一句,最好不要招惹这样的是非,你们是来做科研工作,我做你们的向导除了给你们指路外还有保证你们安全的义务,我希望大家都能平安回去。”
王晨飞道:“谢谢你,不过我不认为这种事情有什么危险的,而且纳布这个物种如果真的存在,对于科学研究也是一个全新的课题。”
钟长山道:“婆罗洲这个地方真的有很多事情是不能不信的,虽然对于科学我不具备权威性,但是我知道类似于这种各部族的头领聚在一起,除非是真有大事情,否则一般不会这样。”
这时赵边城身上的麻药似乎过去了,他有些含糊不清的道:“刚才是谁射的我?”
钟长山道:“你不是想报仇吧,我劝你最好打消这个想法,任何暴力行为,都会让你付出生命代价,这里的人最不怕的就是打架,而且他们出手就是要你命的,在这里没有法律约束。”
赵边城道:“我可没那么傻,我想问他这种毒针是怎么做的。”
王晨飞道:“别说这用不着的,小钟的话你刚才也听到了,怎么打算?”
赵边城道:“那还用说吗,既然来了我们就要把事情调查清楚,这里的东西再恐怖还能比黄泉眼的厉害吗?那里我们都没有退缩,在这里就更不应该退缩了,再说世界上怎么会有地狱存在呢?”
钟长山道:“在这里我们最应该尊敬的就是这些原住民了,他们对于婆罗洲的认识远比我们要清楚,所以我奉劝大家最好不要轻易否定他们的行为,这才是真正不科学的。”
王晨飞道:“行了小钟,咱们不说虚的,你说吧需要给你再加多少报酬?”
钟长山道:“不是钱的原因,我觉得这次发生的事情绝对不是空穴来风,我劝大家一定要慎重。”
王晨飞道:“你也别误会,因为这次我们一定要找到驭鲸族人,所以希望你能帮帮忙,不过既然这次出行是危险的,那么我们只有以提高价码的方式来弥补了,小钟我真心的希望能获得你的帮助,或者我可以再退一步,等到了那些部落头领聚集的地方如果没有驭鲸族人,那么我们就回头行吗?”
这么说钟长山才勉为其难的点点头,随后他详细询问了地点,到了傍晚时分,赵边城彻底恢复了,我们继续踏上了寻找驭鲸人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