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红茶向他作了个ok的手势,帘子一放,马车启动。
直到马车拐角不见,林漠遥才朝灯火尽熄的天香楼内走去,“无歌,派人跟在后面,别让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夜无歌半天没动,他实在不明白,世子为什么要对燕王的下堂妾那么好。
夜半的街头一片寂然,几盏零星的灯在屋檐下散发出昏黄的光亮。
雷战担忧地看着坐在地上捂着胸口大口喘气的温七,好半晌后,见他稍有平息,才把他自地上扶起,上了一辆停在旁边很久了的马车。
两人终于回到了安国公府。
室内一灯如豆,奄奄一息的在桌案上慢慢摇动着。温七情绪低落地靠在软椅里,“雷战,为什么我觉得我的心好乱?”
雷战为他倒了一杯水,有些心疼,“属下曾说过,让公子别去惹苏红茶。”
“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怕我不能自控。其实我何尝不是?接近她,我只是在想,既然我有一点点喜欢她,那么就不如娶她,与她天天腻在一起,看到了她的缺点,就会开始厌恶她,喜欢成了讨厌,又何来心动?”温七睁着带着些许茫然地眼,目光透过窗棱,望着遥远的夜空:“可是我的心今天真的很痛,好像被人捅了一刀般,有种被人血淋淋扔在地上踩的感觉。这究竟是什么?从我有记忆以来,都不曾有过,这次为什么会这样?雷战,你告诉我?”
雷战叹了口气:“公子,你这明明是动心了。”
温七喃喃重复,“动心了?动心了?”
雷战语重心长道:“所以公子,这段时间绝不可以再去找她,时间长了,自然就会忘记。”
温七根本就听不进去,想起苏红茶之前扬着眉眼让他离开的样子,一股委屈和愤怒在胸口激荡不去,“林漠遥,这一切都是林漠遥的错,如果小茶是因为他才这样对我,我会让他知道我究竟是谁!”
他的容颜沐在月光下,浓黑的眉,乌圆明澈的眼,即便是想杀人,那眼神也如化生童子般无辜,纯真无邪得像一个孩子,任谁都无法将他与血腥联系在一起。
雷战盯着他,心情却是越来越沉重,这样的温七,绝对与他所了解的温七的行为在背道而驰,他该不该阻止他?
苏红茶是翻墙回到明园的,如花歪在她床上,算是帮她遮掩半夜不归的事实。见她回来,忙从床上爬起来,“小姐,怎么不吱一声就不见了人影,我急得差点去叫老爷找人。”
苏红茶敲她一记脑袋,“还是你机灵,如果叫了老爷过来,麻烦可就大了。”
如花噘着嘴,“可是小姐到哪里去了?看在我为你守秘的份上,总该告诉我去向吧。”
苏红茶轻笑,从洗脸架上拉下毛巾在铜盆里洗脸,“只是悄悄出去透透气而已,还能到哪里?”有些事情,她还是不希望她知道得太多,这丫头单纯,恐知道了要为她多担一份心。
如花才不信,“莫不是那位每天必临的七公子带小姐约会去了吧。”
苏红茶停住,忽然转移了话题,“哦,对了,那日给我看病的夜大夫有没有交待你,我在百日内不能泡冷水的事?”
如花微愣,然后一拍脑袋道:“是了,我怎么把这个忘记,那日夜大夫是交待过,我都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好在小姐现在已经知道了,以后注意一些就是。”
苏红茶苦笑,林漠遥虽然是轻描淡写的提及,但是泡过水后的寒毒似乎并不容乐观,也不知道那寒毒究竟会怎么样。
第二天一大早,吴老板就带着合约来了,苏红茶还在床上睡觉。其实她几乎一夜未眠,睁着眼睛直到大天光,眼前始终是温七那双带着酸涩的月牙眼在晃来晃去,直到天麻麻亮,才略略闭了一会眼。
这一次吴老板来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合约某些地方稍作修改了一下。苏红茶对于自己的利益是据理力争,一点也不相让,吴老板看她坚决,无奈之下又将条款改了过来,一个时辰之内,总算是将合约签成功。他长长舒了口气,接下来就是一边帮她印书,一边等她的新技术到位,虽然不抱很大的希望,可是他相信林漠遥的眼光。
事情谈完,两人约好上印刷坊的日子,苏红茶正准备起身送客,却听外面一阵喧闹的哭叫声,而且越来越近,中间还夹杂着男人的狞笑声,已冲这边过来。苏红茶掀开窗帘一看,脸色当即就沉了下,这几人来得正是时候,免了她多跑一趟路。
明园门口,只见一拉杂人一下子涌了进来。
当先的一个,就是那晚被温七的人抓到床上的陈旭东,二十多岁,白面皮,五官倒是周正,眉眼却透着一股邪气,一看就是个不良人士,发出狞笑声的就是他。而他的左手边,正搂着安静了几日的苏小丹,苏小丹分明不愿意,已经哭得稀里哗拉,嘴里大叫着放开她。
平日趾高气扬的苏夫人被几个麻衣痞子押着往前推搡,精致的妆容和扎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已经凌乱,尽管如此,她的目光依然凶悍。一进园子,她就看到了从屋内和如花走出来的苏红茶,忙尖声叫道:“她就是苏红茶,你要找就去找她,快放我开的女儿。”
陈旭东更是笑得猖獗,斜眼朝苏红茶看过来,先是一愣,转而收起了笑声,上下打量她,“你就是苏红茶?”
苏红茶从他们所来的阵势中,基本上已经看出,苏小丹根本就不愿嫁陈旭东,可是苏文山迫于那晚两人已睡到一起的现实,却又不得不将两人绑在一起,不然,一个如此要脸面的年代,他一张老脸估计要找地洞来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