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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张宋急中生智,把手里的猫向那个清兵扔过去。那个清兵刚下来,眼前一团黑,而且腥臭扑鼻,突然一个东西迎面扑来,吓得他“妈呀”一声,以超乎平常千万倍的身手爬了上去,那猫也顺着光亮跑了上去,就听上面当官的骂道:

“他妈的你个孬种,一个猫就能把你吓成这样,再给我下去搜,要是跑了逃犯,你我都好不了。”

就在这时,只听远处响起鸟铳声,那个士兵正不愿下来,连忙说道:“快看,那里有人,他还穿着囚衣,肯定是张作相。”

那个当官的大骂道“你们这群笨蛋,还不跟我快追。”

然后张宋就听上面急促的脚步声,那群清兵的叫骂声渐渐远了。

张宋这才把手松开,唐月“哇”的声大哭起来,“爹……”

张作相轻声说道“孩子别哭,你爹一定没事。”

三个人这才上来,只听远处枪声大作,叫骂声已经听不清楚,那只小猫却趴在地窖旁,歪头看着小主人,不明白一向喜欢自己的小主人,怎么不理自己呢。

张作相咬牙背起唐月,拿起院子里的猎叉,对张宋说道“快走。”张宋自然不必提醒,看看泣不成声的唐月,顺手抱起小猫轻轻逗弄两下,说道“小猫啊小猫,今天你可是立了头功,我要是能逃出去,给你买鱼让你吃个够。”

三个人步履蹒跚,却都知道只要没到八角台就不算安全,唐月已经不哭了,见张作相因为背自己伤口迸裂渗出血来,便坚持下来自己走,接过张宋递过来德小猫,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便低头走路。

张宋此时没心贫嘴,只想快回到八角台,可张作相的伤只是简单包扎一下,刚才背唐月用力又迸裂伤口,如今全仗着身体强壮咬牙往前走,唐月则伤心过度,一步三回头,希望爹爹唐正能追上来,张宋无伤无忧,却无法抛开这两个人,只能空着急。

也不知走了多久,张宋感到越来越冷,天也越来越黑,他们的速度却越来越慢,他甚至又动了干脆甩开他们两个,自己先走的念头。

这个念头刚刚闪现,后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张宋四下观看,周围都是光秃秃的庄稼地,月色如银,根本就没地方可藏。

张作相把张宋和唐月两人拉到身后,挺胸抬叉站在路中。

须臾之间,十几个清兵纵马包围他们。

为首的头目下了马,嘿嘿笑道“张作相,你以为能跑的料吗?还不赶紧归案,那个替死鬼已经在黄泉路上等你了。”

张作相威立不动,忌惮他往日勇猛,那些清兵虽然人多势众,却谁也不敢上前捉拿。

唐月听说爹死了,呜呜哭起来,头扎在张宋身上。虽然认了张作相干爹,但两人连句话都没说过更不用说熟,和张宋年纪相仿,又说笑半天,此时听说爹死了,在她心里张宋反而成了唯一的依托。

清兵头目听见哭声,看清身后的人,认出张宋,狞笑道“小兔崽子,你骗的我们白跑了半天,等下有你好受。”

张宋心里凉了半截,清兵忌惮张作相盛名不敢上前,可他却知道,张作相已经说不出话来,现在只是勉强支撑,更不要说拼斗,唐月的呜呜哭声更心烦意乱,心情烦躁就想大喊几声。

“你们听着,老子张宋可是英雄好汉,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扯开喉咙喊着,喊的嗓子都疼了,张宋心里却想哭,老子能不能不当好汉,多活几年埃

清兵哄堂大笑,这小孩竟然被吓疯了。

清兵头目笑完,对手下人说道“你们还不快去把罪犯拿下,要有迟延小心你们脑袋。”

害怕归害怕,脑袋更重要。

士兵们心里暗骂,你自己怕死,就让我们去送死。可没办法,芝麻官也是官,只好互相壮胆往前走。

就在这时,在官兵背后突然枪声大作,噼噼啪啪的也不知有多少人。清兵本来胆小,再加上恨长官无情,听到枪声顿时纷纷溃散逃跑,十几个人转眼之间跑了个无影无踪,只有那个小头目因为下了马,一时间来不及逃跑,留在原地。

张宋见了,胆气一壮,大步上前喝道:

“小太爷的大队人马来了,你还想跑吗。”

小头目没想到这些土匪竟然有埋伏,本来打算也上马逃跑,被张宋这么一吓,连马镫都登空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转眼间,从路上来了几个人,张宋一看顿时大喜,正是张子云、张似飞等人,只见张似飞手里拿枪,一个保险队员保护着张子云,另一个手里拎着鞭炮,正噼噼啪啪响个不停。张宋恍然,原来是这么回事,还奇怪哪里来了这么人和枪。

张似飞走近看是张作相,顿时面露喜色,张作相见来了援军,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竟然晕了过去。张似飞连忙一把扶住,连声呼唤。

过了一会儿,张作相这才清醒过来,摇摇头表示没事。张似飞一转身看见那个小头目被手下看住,心头火起,掏出枪来就要开枪,小头目吓得跪在地上求饶,张子云连忙把张似飞拉到一边,小声说道:

“他可是官府的人,万万不能惹事。”

若是汤二虎管什么官府不官府,见张作相这条好汉成了这样,便是张作霖说话也不好使。可张似飞粗中有细,知道张作霖苦心经营,这趟去张子云新民府就是为张作霖打点官府,犹豫了下说道:

“可要这么放他走,必成后患。”

张子云有些为难,旁边张宋眼珠一转,凑上来轻声说道:

“我有个办法。”

凑在两个人耳边嘀咕几句,张子云和张似飞连连点头说好。

小头目跪在那里正在害怕,见三个人在说什么,接着争吵起来,大汉说道“咱们当家的在这里设伏兵不就是要杀几个官府走狗吗,现在不杀了他还等什么时候。”

“你糊涂,他金寿山不在这,以后万一官府追究起来还不是把我们献出去料事,他在背后甩甩手伤不料半根毫毛,你就愿意成他替死鬼。”

“咱们当家的名讳是你叫的吗。”

“我叫了又怎么样,现在还是大清天下,我可不想被通缉后半辈子,金寿山找别人当替死鬼我不管,反正我不干。”

那个小男孩的声音传过来“大哥,别和他废话,我们回去和当家说明白,饶不料他。”

“好,你敢这么说,那咱们走着瞧。”那个大汉气哼哼的甩手走人。

只见长相斯文的人过来把自己扶起来说道“兄弟回去以后可要作个见证,这些都是金寿山安排的,我实在没办法。”

小头目连连点头,发誓起愿表示一定向大人说明白。

张子云点点头说道:“我拖住他们,你快走,否则就来不及了。”

小头目手忙脚乱的上了马,一溜风消失在夜色中。

等他走远了,张似飞等人相视大笑,张宋笑道“这回可够金寿山那个混蛋忙一阵了。”

一行人这才回到八角台。

张作霖安排人给张作相和唐月住下、疗伤,然后仔细问了事情经过。张宋本来口齿伶俐,这件事又干的实在漂亮,便绘声绘色的说了起来,自己自然英明神武,把上千清兵甩的团团转,把故事讲的跌宕起伏,甚至把以前看电视里面劫法场的镜头都搬出来,说得口干舌燥却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十分经过当中赫然八分假两分真。

张作霖自然不全信,但事实摆在那里,明明要被砍头的张作相如今躺在八角台,他笑着说道:

“他妈了个巴子,小兔崽子本事没多少,吹牛功夫到见长,不过你小子真是个福将。”

张子云在旁边笑道“张宋是福将,雨亭是福帅,福将保福帅,天下任纵横。”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张宋斜了眼,心里暗骂“他妈的,竟然抢在老子前面拍马屁,真是个老姜。不过这个老姜马屁拍的这么文绉绉,我把肚子掏空也拿不出来这些话。”

接下来的日子倒也平静,八角台四周平安,官府也没找麻烦,张作霖则加强实力,保护好八角台安全的同时,适机吞并周围的小股武装,实力一天天变大,等春暖花开,薄冰初化的时候,张作霖麾下拥有50多人,20多条枪。

田小凤见八角台实力日长,心里记挂田庄台,便带领手下离开了。

张作霖在八角台逐渐站稳脚跟,并且和张子云结拜为兄弟,处处尊敬,简直把他当成军师,张子云对他也推心置腹,常常劝说:

“绑抢已经成强弩之末,现在民生凋零,十室九空,商人也没有收入。将来只会抢无可抢。到不如趁早改变方法先让四邻八村的人有个营生,将来清廷恢复元气,你可以接受招安成为朝廷官员,那是真正的出路。”

张作霖连连点头,说道“这是真正为我着想,是条长远出路埃”

他加大力量拉拢名人士绅,特别是其中有个叫杜泮林,还拜他为干爹。通过他,结识了辽东巨匪杜立三,经过杜泮林从中搭桥,张作霖和杜立三结拜为兄弟,周围小股武装更是不敢打八角台的主意。

加强拉拢当地名人士绅的同时,对官府更是极力笼络,八角台有人犯法,也都送给官府按律制裁,如此一来,官府对张作霖印象极好,自然和其他土匪区分开来。但这样,也招致一些土匪的不满。

张作相伤之后也归顺张作霖,成了他麾下一员大将。张宋是福将倒是广为流传,张宋也颇为自得,为此还特意让人做了件衣服,前后左右有上百个“福”字,穿上以后到处晃悠,特别是到唐风面前,挺胸抬头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架势,唐风仍然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不急不缓吐出三个字:

“狗屎运。”

这三个字让张宋高兴很长时间,别人不知道,他可明白,能逼唐风吐出这三个字说明他对这件事很在意。这满是“福”字不伦不类的衣服他更舍不得脱下来,唐月每次见了都嘲笑“花花绿绿象个土财主。”

“土财主又怎么样,财主再土也是财主,难道为了不土,宁可饿肚子吗?那老子可是万万不干。”

“难道你就这点出息?你看唐风,整天忙的不可开交,他年纪比你大不料多少,可大队长信任他,所有人都信服他,你就不能和他学学吗?”

“他很好吗?”不知怎么,听到唐月称赞唐风,张宋的心里就很难受。“你觉得他好就去找他好了,还缠着我干什么。”

唐月见他生气,低下头不再说话,手指头捻着衣角,张宋心软下来,笑着说道:

“莫生气,莫生气,我听人说小姑娘若是生气就会变成老太太。”

“不,我没生气。”唐月小声说道“我,只是想起爹。”

张宋默然,竟然忘了,这个小姑娘已经是个孤儿,而这一切的起因都是自己,能言善道的他竟不知说些什么,连一匹快马从身边飞驰而过都没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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