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董事会通过了夏茜的提名,任命高天泽为营销部经理。
高天泽走进了亨陆高公司。
这是一家中美合资企业,主导产品是减肥基因蛋白质制剂,俗称减肥茶。该产品去年投放市场,仅半年时间盈利一千多万元。今年该公司的销售目标是五个亿,利润是一个亿……然而头三个月销售业绩不理想,只完成计划的20%。接下来的九个月就要看高天泽如何大干快上。
高天泽的对策是加大媒体宣传,抢占市场制高点。具体行动是四点:第一,增加广告投入,抢占中央电视台黄金时段广告段位;第二,重拍广告专题片,请著名影星歌星做广告,穿插亨克等科学家的镜头;第三,与中国保健科技学会联合主办肥胖与健康研讨会,邀请全国著名专家、教授就肥胖这一世界性医学难题进行学术交流,突出宣传减肥茶的高科技含量;第四,参与社会公益事业,搞赞助捐款大型活动,大胆亮出亨陆高品牌。
建议在董事会上获得通过,并授权高天泽逐项落实。
高天泽出发到北京。
北京对高天泽来说是一座陌生城市。
虽说以前来过几次,可那都是路过,最长的停留时间也只有三天,由驻京办事处人员陪同,玩了天安门、故宫等几个著名景点,离开时他连东南西北中都没有搞清楚……
这次进京等于是“从头起”,不仅要熟悉北京的主要街道和建筑物,还要摸清在北京的办事套路,多结朋友,广拉关系,变外行为内行。
对于稀缺资源来说,钱不是万能的,中国只有一个中央电视台,想做广告的客户多如牛毛,僧多粥少,就得讲先来后到,就得按程序办事,就得排队。当然,有关系就另当别论,就可以插队,甚至钱还可以少一点,这就是现实,不承认不行,谁叫你没有关系,所以说关系也是生产力。
高天泽不想等,因为时间不等人,效益不等人,但是不等又有什么办法?
上街,趁此机会熟悉北京。
刚出宾馆就听到有人喊“高书记”,他不敢相信北京街头有他认识的人。
有人拍他肩膀:“是高天泽先生吗?”
原来是澳门的邹老板。
邹老板给了他一拳,说他把他丢在张庙,自己跑到北京潇洒来了。
他告诉他,他改行了。
邹老板说改行好,张庙那个破地方一百年也搞不出名堂。
他说不是张庙不好,而是大环境不优。邹老板说不谈张庙,先吃饭,他请客。
来到一家四星级饭店。
入座后又来了两位小姐,是邹老板召来喝酒助兴的人。
小姐打扮妖艳,高天泽不敢多看。
邹老板让染红头发的小姐坐在高天泽旁边。高天泽顿时别扭。
酒过三巡,邹老板开始与小姐打情骂俏。见高天泽没有动静,邹老板笑他还是从政那副德性,说生意人要有生意人的样子。高天泽问他生意人是什么样子,邹老板把嘴伸向小姐的脸亲了一下:“就是这个样子!”
高天泽笑了笑,这种场合他适应不了,只能一笑置之。
邹老板怪红毛女不主动,骂她是死人。高天泽说不能怪小姐,是他大方不起来。
邹老板问:“你是不是嫌她长得丑……”不等他回答,他就嚷,“退货,换一个……奶奶的,这种女人多的是!”
小姐也是人,不能侮辱人家。红毛小姐站起来扬长而去。
不打招呼就走人,邹老板觉得没有面子,他冲着红毛小姐的背影骂道:“装你妈的什么高贵,不就是一个婊子?”
红毛女听到骂声愣了一下,还是走了。
这顿饭吃得不痛快。
刚出大门就遭到木棒袭击,邹老板瘫倒在地。城门失火殃及鱼池,高天泽的头也被打破。
红毛女从同伴手中拿过木棒,走到邹老板面前骂道:“你他妈的是不是很高贵……”说完用劲劈了他一棒。
邹老板怕打,拿出钱包蚀财脱灾。
红毛女抢过他的钱包扬长而去。
七十
高天泽刚进房间,电话铃响起,是总台服务员催他交押金。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钱包也被红毛女一伙偷走,现金、信用卡、手机全在包里,怎么办?只得硬着头皮下到服务台解释。
没用。服务员就是两句话:“对不起先生,这是饭店规定。”
没有钱就得走人。他请求打长途,让公司汇钱。
服务员礼貌地拒绝。
也就是说只有一条出路——流落街头。
打死他都不干,高天泽提出要跟经理交涉。
经理不在办公室,高天泽只得回房间。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赖着不走,等经理回来后再说。
总台下了两次通知,必须在晚饭之前离开房间。
英雄到末路。
晚饭时间到。
门铃响。
只得豁出去了,高天泽打开房门吼道:“不就是要钱!”
不是催钱,是请他吃饭。
什么?他以为听错。
对方说经理在饭店二楼莲花厅请他吃饭。
不会借机请他出房门?是也没有办法,只能试一试。他乘电梯来到二楼莲花厅,门前的服务员问他是不是高先生。他迟疑一会儿说是。
服务员将他让进屋,泡上茶,说经理一会儿就到。
正在不知所措时,门开,一位气质高雅的女孩出现。
不认识。
对方说:“天泽哥,把我忘记了。”
见他还在犹豫,女孩自我介绍:“我是三儿。”
“三儿?”高天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能怪他眼力差,只能怪三儿脱胎换骨了。
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三儿离开南集时还是个十足的山妹子。
“还当了经理?”他说。
“我就不能当经理?”三儿笑道。
高天泽说不是那个意思,是太出乎意料之外。在他印象中,三儿是个不受人注目、不爱说话、逆来顺受的女孩。
两人相视而笑。
酒菜上桌,三儿斟满酒敬他:“第一杯他乡遇故人,干杯。”
两人一饮而尽。
“第二杯你得敬我,祝贺我在北京立足、生存,并当上副总经理。”三儿说。
当然!
半个小时之前,三儿得知有位客人没有钱住店还赖着不走,便让收银员把客人的资料送到她办公室,这才知道赖账客是高天泽,她立即打电话到总台,说高天泽的房钱由她支付。放下电话后她想起离开南集那个晚上,想起不辞而别……
她独自踏上北京的火车,下车后找到一家小餐馆当服务员,白天上班晚上进一家英语辅导班学习。英语学习结束后她再进一家模特培训班学习,培训期间听同学讲东直门有一家四星级饭店招收服务员。她赶去报名,综合成绩得了第一,顺理成章地进了饭店当上服务员,后来当上大堂经理……
使她脱颖而出的是劳动部组织全国青工技术比武大赛,她参加了北京赛区服务行业的比赛,得了冠军,一下子成名。不久被提拔为副总经理,分管客房部……
听到高天泽的意图,三儿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只管玩,其他事由我操作。”敢于夸下海口是因为她在这儿已有了扎实的朋友。
饭店是窗口行业,每天迎来送往不想结识人还不行,一回生二回熟,次数多了就成了朋友。
她还没有找过朋友的麻烦,所以有求必应。
高天泽的任务就是陪客人吃饭,陪那些知名艺术家、广告人、专家、学者吃饭……碰杯间就把事情办成。
任务完成他要离开北京,三儿问他想不想永远留在北京。只要他点头,她就能办到。
不想是假。他相信她的能耐,也想在北京发展,可是他的事业在故乡,在南集……连亨陆高都不是他的归宿,他的梦想还是当一名好官。
广告很快在电视上播出,立即产生不同凡响的效应。财务部送来销售业绩报告,当月减肥茶销售额上涨300%。
夏茜拍着他肩膀,说他不错,说他还是个搞业务的料。
高天泽只笑不答。
夏茜请他去见一个人,她的留美同学陆记来了。
上车后,夏茜告诉高天泽亨陆高的来历,就是取他们三个人名字的头一个字——‘亨’就是亨克教授,‘高’就是他高天泽,‘陆’就是即将见面的陆记。
如此说来即将要见的人很重要。
他问为什么不取“夏”字而取“高”字。她莞尔一笑,说不告诉他。
不说也能猜到,跟香港女子学习。香港女人嫁人后便将夫家的姓冠在自己的名字前。其实这样做不是香港女子的专利,是舶来品,是向西方人学习的结果。
小车在希尔顿饭店停稳,夏茜随高天泽进入大厅,有一位青年后生迎上前:“嗨!夏茜。”
夏茜接过对方的手:“嗨!陆记。”稍后是拥抱,接着是用脸在对方的脸上左右轻轻碰了一下。
礼毕,夏茜把高天泽介绍给陆记。
陆记弯着腰伸出手说久仰久仰。
来到二楼餐厅。落座后他俩的话题自然扯到普大上……
高天泽插不上话,说了一声“我去洗手间”。夏茜知道,他是把空间留给她和远道而来的朋友。
高天泽从洗手间出来,走到餐厅门口又退回,何不多给对方一点时间,于是便在过道边欣赏墙上的名画。他略懂一点书画艺术,是受董作为的影响,因为董作为喜欢收藏字画,并有几个书画界朋友……正看得津津有味,手机铃响,夏茜叫他过去吃饭。
再次见面时陆记说不好意思,不该把他冷落。他说他是主人,怕只怕冷落客人。夏茜怕陆记误会“主人”的概念,赶紧申明陆先生也是主人,因为他是亨陆高公司的股东,占有30%的股份。如此说来高天泽还应该叫他陆老板才对。高天泽说不知者不为罪,从现在起他叫他陆老板。陆记说没有老板,只有朋友。
高天泽要敬远道朋友一杯酒,说完站起来。陆记对这个动作不适应,示意他坐下。高天泽认为只有站着才是恭敬。一个要坐,一个要站,两个男人谁也说服不了谁。夏茜站到高天泽一边,说大陆人站着敬酒是尊重对方的意思,建议陆记入乡随俗。
既然有这个规矩,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两个人站起来干杯。高天泽一饮而尽,而陆记只舔了一点。高天泽指着陆记的酒杯想说话,被夏茜暗中制止。这次夏茜站在陆记一边,因为喝的是洋酒,那么就按洋人的规矩来……
中饭过后陆记视察了亨陆高本部,并出席了夏茜主持的董事会。
在这次会上,高天泽被任命为亨陆高公司副总经理,分管营销业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