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打开灯,疲惫的躺倒沙发上,连眼睛都不想睁开。排练了一天就已经很累了,又踩着细带的凉鞋跑了大半夜,唉,累啊!
悠悠的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一激灵,仿若一个梦把她惊醒,枚儿猛的坐起来,赫然发现茶几上放着一张纸条。
“枚儿:人生烦扰,红尘可恶,我已了无牵挂,抛却三千烦恼丝,杜绝世间肮脏事。珍重!”
枚儿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这肯定是安琪留下的,怎么没想到她会来这儿呢?她还有这儿的钥匙呀!
她这是什么意思?
哎呀呀!枚儿头疼,她认为自己的智商是参不透的,什么红尘,什么抛却,她是不是真的想不开啦?说什么红尘,抛却?好像有点儿参禅的味道。
“喂,高远!”枚儿拿起电话,“安琪来过我这儿啦!”
“那她人呢?走了吗?”高远听上去还没有回家。枚儿一点儿也不同情他。
“不知道,她只留下一张纸条,我回来她已经就走了。”枚儿把纸条的内容念给高远听,电话那头长时间的静默,没有一点儿声音,枚儿等了一会儿,不见回音。
“你听懂了吗?”枚儿想确定一下他还在听吗?
“没没有。”
“看上去不像有什么危险,你先回家吧,明天再想办法。”枚儿挂断电话。枚儿沉沉入梦,应该是太累了,昨晚一夜没睡,又折腾了一天,能不累吗?
早上被电话铃吵醒,是高远的,枚儿迷蒙着双眼,起床草草洗刷完毕,又和高远一起出去早安琪,甚至在各个汽车站,火车站,拿着安琪的照片逐个的问,依然未果。枚儿不得不和上司请假,连排练都顾不上了。
最后,他们不得不报了案,让神速的北京神探参与了丢失人口的寻找。
现代化的通讯追查没起到任何作用,因为安琪根本没有拿手机,在她的至亲的亲戚中也没有谁接到过任何她的电话,在他们就要失望的要放弃的时候,在若干天,仿佛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以后,有一天,警方通知高远,说可能找到了安琪。
枚儿和高远在一天的旅途之后,气喘吁吁的往一座高高的山上爬行,太阳晒得两个人皮肤发烫,口干舌燥,山上繁花绿树,谁也无心观看,这是河南的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山,山上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小的庙宇。
枚儿不相信,安琪会躲在这个地方,以她的性格,就算看破红尘,也会选择一个游人如织的繁华之地去修行,也不会来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这个山没有名,但是却这么难以攀登,两个人谁都不说话,一是各怀纠结心情,没什么说话的心思,二是,实在说不出来。
当等到峰顶的时候,他们更是不想说话了,一座这么小的庙,又破!根本没有电视剧里演的那么烟火鼎盛,炉香袅袅,寒酸那!
一个身形单薄的人身穿宽大的灰色袍子,正盘坐在草团上,背对着门,面朝着佛像,不知在做什么?
“小师傅,能不能打听个事?”高远上前轻声询问。
小尼姑慢慢转过身子,眼里淡淡的不见波澜。
“安琪!”
高远和枚儿同时惊呼!
尽管事先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尽管他们来的地方能见到的除了和尚就是尼姑,但是他们就是无法相信,从心里也不相信,更不用说接受了。
那想着从前那个时髦女郎,黄发卷曲,睫毛弯弯,大眼涂影,红唇晕彩的安琪,那个肩背细带,束胸高耸,短裙长靴的安琪,一下子就变成了眼前的这个人:带着小小的灰色僧帽,苍白的脸,苍白的唇,面无生机,一领宽大的灰袍把她所有女性的玲珑饱满,凹凸曲线遮盖的平平坦坦,不见波澜。
枚儿的眼泪就这样不受控制的缓缓的滚滚而落,她上去抓住这个曾经熟悉,如今陌生的安琪,带着哭声。
“安琪……”她竟然说不下去了。
“本尼法号了悟。”声音平淡,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
“安琪!”高远面色灰白,声音更比枚儿激动,他无法接受,眼前这个灰帽灰袍的几乎看不出性别的人,是他的妻子,哦,曾经的妻子,是曾经那个千娇百媚,白天时而对他百般呵护,时而横眉冷对,夜晚却总是热情似火,仿若要把他整个融化了一样的安琪?
在高远的内心里,从来不曾想过要失去她,哪怕离婚的那些时日,他也是感觉她只是暂时的出走,终究是要回来的,她是他的,他也是她的,尽管两个人都曾经在身体上背叛过对方,他也恼过,也怒过,却从来没有真正的把她从心里放下过。
不管她是美是丑,是靓妆细扮,还是蓬头垢面,在他的心里她永远是那个在医院里回眸一笑的天使安琪。那个身着白衣的干净利落的女孩儿!
高远的泪就这样汩汩而下,他一把抓住她,“安琪,你别吓唬我,我错了,我改,我再也不会了,安琪!”高远声嘶力竭,他激动的把安琪紧紧抱住,感觉曾经浑圆的身体,是如此的单薄瘦弱,一阵轻风就会把她飘走,他不敢放开她。
这时,从里面走出一位年老的师太,“阿弥陀佛!请问施主有什么事情?”
安琪一句话也不说,见那位师太出来,转身掰开高远的胳膊走进庙堂里面去了。
“安琪?”枚儿叫了一声,却没有暂缓安琪的脚步。
“她是我妻子,是不是你让她出家的?是你给他剃度的?”高远很激动。